”
沒走兩步,就有人攔住了他。
“今晚留在家里住吧。”
程沐則調轉袋子的方向,說道:“我這個人很奇怪,要是有人逼我做事,哪怕這件事是我愿意做的,也會想反抗。如果一定要這樣,那明天我怕是很難配合了。”
雪茄的煙氣擴散著,緩慢沉降到房間底部。
片刻后,程業擺了擺手。
離開別墅區,程沐則立刻告知了沈靳之。
不同于前幾次的是,他沒有很快得到回復。
程沐則看了眼時間,這個時候沈靳之應該是有課。
他一路閑逛,找到不少年少時喜歡的吃食,終于在抄了幾條隱秘的近路后甩開了跟著他的“尾巴”。
走進酒店,程沐則的情緒肉眼可見地喪下來。
穩定在頭腦中的記憶隨著電梯上升產生的失重向外發散。
那些經歷,恐怕放在誰身上都難以釋懷。
此刻,他好想沈靳之。
想念他的聲音,他的笑容,還有他懷抱里舒心的依靠感。
酒店里白天不開燈,整個走廊都昏沉得如同陰天。
程沐則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電梯,每一步都游走在黑暗的邊緣。
他無力地從身上找出門卡,頭還沒抬起來,忽然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喚。
“阿夏。”
程沐則猛地抬起頭。
入住酒店的位置和門牌號是他昨晚親手發給沈靳之的,可他卻從沒想過沈靳之會出現在這里。
驚喜蓋過一切疑問和頹喪。
程沐則飛奔著撲進沈靳之的懷抱。
直白的渴望化作擁抱的力道,落在沈靳之身上。
沈靳之輕笑著抱住程沐則,回應著撲面而來的熱切。
抱了好一會兒,程沐則的理智才漸漸回籠。
他從沈靳之的懷里退出來:“你怎麼在這兒?”
“因為想你了。”
“啊……”程沐則為難地拉長尾音,“你不會是又請假了吧?”
沈靳之眼仁微動,示意程沐則進去再說。
門卡“嘀”的識別成功后,兩人進入了房間。
沈靳之關好門才回答了程沐則的疑問:“來這邊也是有正事要做,只不過是提前了之后的一段行程。”
程沐則將信將疑地歪了歪頭:“提前……是提了多久啊?”
沈靳之從容道:“兩三個月吧。”
縱然知道那些話都是托詞,程沐則也無可奈何。他只希望自己以后能少一點令人分心的事,不然他怕是真的要耽擱沈靳之的前途。
程沐則放下手里的袋子。
里面裝著的衣服提醒著今天發生的糟心事。
許是眼神的變化太過明顯,沈靳之移動視線到包裝袋上,問道:“哪來的衣服?”
程沐則嘆了口氣,實話實說道:“他要求我明天和他見一個人,還特意給了我套衣服,讓我明天換上。”
沈靳之看了眼袋子里的衣服,鏡框后的視線微壓。
他拿起隨意丟在袋子里的照片,問程沐則道:“是見他?”
程沐則“嗯”了一聲。
沈靳之拍了張照,從微信里發了出去:“那你打算去嗎?”
程沐則原本是想今晚仔細斟酌這件事的,但有沈靳之在,他根本不想去思考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他搖頭道:“再說吧,明天的痛苦應該交給明天,而不是透支給今天承受。”
程沐則拉著人坐到床邊,一動不動地盯著,在他身上尋找著自己不在時的變化。
一連串的消息提示音打斷了兩人綿長的對視。
沈靳之解開屏鎖。
看著手機里跳出的消息,他的眉宇間壓出了幾道溝壑。
見沈靳之臉色不對,程沐則忙湊過去:“怎麼了?”
只是余光里的一眼,程沐則就看見了一句與自己相關的話。
沈靳之反扣手機。
程沐則倒吸了一口氣,對沈靳之道:“我能看看嗎?”
沈靳之神色復雜地捏緊手機,指節用力到發白。
他嘴唇翕動,終究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程沐則又問了一遍:“我自己看,行嗎?”
沈靳之不想揭開這份殘酷,卻又不得不開口。
他盡可能委婉地提醒道:“你明天原本要見的那個人,喜歡年輕的男孩。”
程沐則突然哽住。
“喜歡年輕的男孩……”
他呆滯地重復著那句話,驀地哂笑出聲。
難怪催命似的要他回來,連繼母都一反常態地希望他順著父親的意思。這背后藏著的,居然是這種難以言說的骯臟。
程沐則意外,卻好像也不意外。
他的嘴角溢上一抹苦澀,語氣平淡得像是只發生了一件小事:“沒什麼,我本就不該對他抱有任何期待的,沒什麼的。”
程沐則一遍遍地重復,飄忽的視線在狹窄的房間里無處可躲,終于在碰撞中沉沉地跌落。
想起母親臨終時說相信父親是愛他的那番話,他感到無比諷刺。
他雙手掩面,低聲喃喃著:“他明明是我的親人……”
沈靳之抱住他,一字一頓地糾正著:“阿夏,他不是你的親人,我才是。”
程沐則松開手,低頭埋在沈靳之身上。
溫暖的懷抱拆解著他的痛苦,也緩和著他失衡的心緒。
“我永遠是你的親人。”沈靳之拍著他的后背,溫和地安慰著,“睡一覺吧,睡醒了一切都會好的。
”
找到更可靠的寄托,感情便不會丟失歸屬。
有了沈靳之的安撫,程沐則的孤單漸漸逝去,生出朦朧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