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之松開緊扣在手心的指節,從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在程沐則睡去前遞到了他面前。
“阿夏,我有個項目需要一個掛名的助手,能填你的名字嗎?”
“嗯。”程沐則迷糊道。
“那幫我在這簽個名。”
程沐則囫圇地抓起沈靳之遞來的筆,只模糊地在標題處看見了“知情書”幾個字,就稀里糊涂地在尾頁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靳之收起文件和水筆,低聲對程沐則道:“阿夏,我出去辦點事,睡醒了給我打電話。”
程沐則無意識地小聲應著。
走出酒店,沈靳之打車趕往北池市公安局。
他走進大廳,對接待的警察道:“您好,我是醫療事故案的受害者家屬,請問方警官在嗎?”
第84章 那就忘了吧
沈靳之坐在接待室里,盯著墻上的掛鐘出神。
不知是哪里出了偏差,警方獲取的程沐則的聯系方式是他的。
電話里,北池警方只希望程沐則能配合調查,并未對案件做過多說明。
沈靳之在網上查到了一些關于當年案件的信息,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沒有耽擱時間,火速趕往北池。
接待室的大門打開。
進入房間的方警官打量著他:“您是……”
“沈靳之。”沈靳之解釋著,“受害人程沐則的家屬,是之前和您通電話的人。”
警官頓了頓,回復道:“程沐則的直系親屬中沒有姓沈的吧?”
沈靳之從手提包里拿出知情書,遞到了對方手里:“很抱歉,程沐則本人恐怕短期內都無法配合警方的工作了。”
方警官接過知情書,大致掃了一眼里面的內容才問道:“為什麼?”
沈靳之如實回答:“他失憶了,對三年前的意外一無所知,近期又在嘗試恢復記憶,不能受到刺激。”
方警官捻著手里的紙張,眉眼間注入了幾分惆悵。
沒關緊的門縫里傳來走廊里的交談聲。
“交代了嗎?”
“交代個鬼,快二十個小時了,他就是一口咬死要見受害人,見不到就一切免談。”
兩人的交談止于開門的聲響。
“方,方支。”
“在走廊里胡說八道,是想寫檢查嗎?”
兩人連連道歉離開。
二十小時前,差不多就是抓獲醫療事故案嫌疑人的時間。
意外獲得了關鍵信息,沈靳之立刻更換話術。
方警官剛坐下,沈靳之就重新開口道:“據我所知,這是個社會關注度極高的案件,人抓了這麼長時間卻半點東西也問不到,你們壓力很大吧?”
方警官抿抿嘴唇:“案件調查本就困難重重,壓力也是動力。”
沈靳之把話向下切開一層:“作為受害者家屬,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當年發生的事,也愿意提供一切協助。”
聽懂了話里的弦外之音,方警官問:“你想說什麼?”
“如他所愿,見受害人。”
“受害者見到嫌疑人很可能加重心理創傷,破案的本質是保護,用進一步傷害換取證據,并不可取。”
“那要是受害人不是受害人呢?”
·
二十分鐘后,方警官帶著特批的單子回到了接待室。
沈靳之戴著兩層厚厚的口罩,原本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已經取下,頭發也撥弄得散亂了些,身上大半的嚴肅感都因此褪去。
他抬頭注視著方警官,似乎在等待結果。
“你有系統內的擔保人,眼下情況特殊,只能特事特辦。
”方警官頓了頓,“沈教授,我們可以相信你嗎?”
審訊室里,沈靳之安靜地坐在那。
方警官:“受害人我給你帶過來了,現在能說了嗎?”
嫌疑人漫不經心道:“哪個啊?”
“程沐則。”
聽到這個名字,嫌疑人向前挪動了一段距離。
他盯了一會兒,背脊的線條才將將松弛:“是你啊,可憐蟲。”
他敲了敲椅子:“戴著口罩不悶嗎?”
“少說廢話揭人苦楚,說你該說的。”方警官催促著。
嫌疑人思考片刻,踏進了他們早就準備好的思維陷阱。
“當年燒傷臉了?”他笑了一聲,“那還真是可惜了,我記得你應該長得很漂亮。”
“既然你來了,我也只好履約了。”他向沈靳之挑了挑眉,“記得吧,你后媽帶你看病的那天,那是我為數不多的坐診日。”
醫生辦公室里,他看著檢測報告上的數據,皺眉問道:“患者近期有抑郁癥或者其他類似病癥的治療經歷嗎?他的血液里化驗出了超出一般水平的神經興奮類藥物,是不是沒有遵醫囑亂吃藥了?”
“沒有亂吃藥。”女人否認著,“他一個同性戀,腦子有問題不是很正常嗎?”
他沒有對那番話做評價,直接拿出了診斷結論:“目前看來,導致他情緒不穩定的主要誘因——”
女人攔下他的話頭:“是他產生了精神問題,和旁的無關。”
她邊說邊推過來一張大額支票:“您說是吧,醫生?”
當天,程沐則就被安排了住院。
他試圖與醫生溝通,但多次無果。
在醫院待了一個星期后,程沐則的父親終于踏進了這家醫院。
院長本來在午休,不速之客的造訪卻打亂了他的時間。
幾番交談后,男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剛才我路過住院區,聽見幾個患者討論做某個治療會丟失記憶的話題,我能了解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