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萊曼用生澀的漢語,熱誠邀請今夜來到沙漠的客人們。
范小西被氣氛引誘,當即甩掉酒瓶,跟著站起身:“李哥,走啊。”
“自己瘋去,我酒還沒喝完呢。”李白嫌棄地推開他。
“當我瞎啊,你那酒瓶都空底了,”范小西大著舌頭,不管不顧,拽起李白:“我教你跳探戈。”
李白拗不過這個酒鬼,半推半就地跟他進了沙漠舞池。
這里的空氣放縱而自由,隨性至極的舞步投射在沙地上形成巨大的剪影,音樂的調子變得緩慢,旋律包裹在一種厚重潮濕的氛圍之下。
黃沙瓦解著城市構造,塵埃變成了一趟疾速的列車。
“野哥,一起跳啊,”范小西蹦得來勁,笑得露出虎牙,朝他招手。
任南野拒絕,“不了。”
范小西過來拉他,任南野說什麼都不去,拉扯半天,范小西覺得沒意思,又去煩李白了。
宋玉風和紀元赫在一旁商量事情,在座的除了任南野,所有人都被蘇萊曼帶入了舞池。
任南野站在遠離火光的地方,看著歡快的人群,喝了口略泛酸味的德國黑啤。
他無意去適應這個世界的熱鬧。
“任南野。”
眼前伸來一只棱骨分明的手,打斷了任南野的思緒,他視線上移,看見了宋玉風那張俊美的臉。
“賞個臉跳支舞嗎?”
莫名其妙的,任南野笑起來,孤獨感散盡,他說:“賞。”
樂曲轉到了下一首,夏威夷風格,浮動在空氣中的陰冷潮濕頓時被驅散,變成了明亮和輕快。
宋玉風搭他手,掐他腰,早他一步邁出左腳。
任南野被迫后退,轉成了女步,他隨即去攬宋玉風肩膀,想要占據主動權。
宋玉風側身躲避,輕松化解他的攻勢。
“宋主任,你步子錯了。”任南野揚眉。
話音剛落,只覺得腰間一緊,他被宋玉風猛地帶進懷里。
兩人鼻息相聞,胸膛貼住心跳。
宋玉風與他對視:“哪錯了?”
“你該退右腳,”任南野抓住他搭在腰間的手往下滑,順勢扣到他身后:“如果你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不瞞你說,我幼兒園的時候拿過交際舞冠軍,”宋玉風反手壓住他的手背,又圈回他腰間:“我記得所有的舞步和規則。”
兩人一來一回,不像跳舞,反倒像博弈。
任南野被這句話逗樂了:“幼兒園?”
“是啊,”宋玉風優雅地踏著舞步,一本正經地說:“讀大班的時候。”
空氣靜默,任南野突然輕笑,接著就是一連串低沉笑聲。
宋玉風面不改色,他帶著任南野在黃沙里進退旋轉,快三步慢三步。
“笑什麼?”
“宋主任,”任南野眼底笑意未消:“原來你私底下這麼可愛的嗎?”
宋玉風:”........“
媒體圈是個大染缸,人情往來,逢迎斡旋,他身處其中,見過不少生死,也聽過不少真真假假的客套奉承。說實話,他活了三十三年都沒聽過這樣的評價。
見他蹙眉,任南野說:“你那什麼表情?”
“你知道麼,”宋玉風看著他,不疾不徐地說:“一般的男人都不喜歡被別人說可愛。”
任南野笑得露出嘴角的小括弧:“那請問男人一般喜歡什麼?”
塵埃飛揚,合著火光纏繞交織。星子從頭頂攀延,彌漫成一片又一片光點。
宋玉風雙眸里倒映著流淌的群星,他俯身挨近,嘴唇到了任南野耳邊,“你可以說我man,勇猛,聰明,什麼都可以,但是別說我可愛。
”
耳廓撲來潮濕的吐息,散發著無法抵抗的男性荷爾蒙。
夜間沙漠溫度驟降,但任南野還是突感一陣燥熱。
“哦,這樣啊,”任南野拖長尾音。
宋玉風點點頭,側過耳朵,等著他說。
無形中,汗水沾濕了任南野的背脊。他說:“我覺得你很性感。”
“而且,”頓了頓,任南野掃了眼他的穿著,說:“你穿西裝的樣子更性感。”
宋玉風的視線懶洋洋搭在他臉上,眼尾上挑,表情很招人。
“再配上那條煙灰色的條紋領帶,”任南野目光定在他微敞的領口處,薄唇吐出兩個字:“完美。”
“煙灰色?”好像是酒吧初見那晚他佩戴的領帶。宋玉風皺眉,煩惱似地說:“可是我不太喜歡那條的款式。”
“想改樣式麼。”
“成品還能改?”
“平江路有一家西裝訂制的手工店,我和老板是朋友,他手藝不錯,會裁縫也會設計,”任南野抬手,碰到宋玉風衣襟口,撥弄著那圈布料:“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當然了,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說話間帶著小麥香的吐息不斷撲在宋玉風臉龐上,輕微的癢。
“好啊,”宋玉風嗅著他的香,鎮定自若地說:“麻煩你。”
視線在空中交匯,兩人在平靜表象下試探對方,像在無聲中達到了某種默契,一招一式打得慢條斯理,卻都能搔到彼此的要害。
任南野覺得有趣極了,他喜歡這個游戲,幾乎有些沉迷。
“哎哎哎,你他媽抱誰呢?”不遠處的李白托住東倒西歪的范小西,朝這邊大喊:“老宋,范老師喝多了,過來搭把手。”
氣氛中的曖昧被打破,兩人的目光在冷風中相撞,熄滅了最后一點火花。
宋玉風停下腳步,任南野移開搭在他衣襟上的手。
“宋主任,”任南野叫住轉身的宋玉風:“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