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檔單間的設施完善,干凈整潔,窗臺放著一盒青柚味的熏香,前調清幽,后調淡雅。
任南野把寡人有疾的宋玉風扶到馬桶前,翻開蓋子,等了片刻卻不見他動作。
“我的大少爺,”任南野抬眸,“您愣著干嘛。”
宋玉風靠著他的胸膛,一副弱不禁風的虛弱模樣,示意他受過傷的手臂。
“你.......”任南野難以置信,說:“不是這也要我來吧?”
“胳膊沒力氣,”宋玉風完全不打算要臉,“勞煩搭把手,幫我把那玩意兒掏出來。”
任大記者俊美的臉龐一陣紅一陣白,但怎麼說都是救命恩人,總不好讓他憋死吧,最后心一橫眼一閉,摸索著找到褲子褲鏈,然后是他的槍,托扶著。
“閉什麼眼,又不是沒見過,”宋玉風發現逗他真的比逗貓好玩。
手指稍微用力,掐得宋玉風嘶氣,那雙含情眼睨過去,“再使點勁兒,你下半生的幸福就全毀了。”
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以后,任南野無言咂舌。
他算是看明白了,別人都覺得宋主任溫文儒雅,華貴得不可冒犯。
只有任南野知道,宋玉風渾起來葷素不忌,清冷人設早碎成一堆渣渣了。
解決了剛需,任南野擰開水龍頭洗了洗手,把人送回病床上。
“老大,好點了沒。”是范小西。
“好多了。”
這家伙每天下午四點準時到醫院報道,這次拎來一個鮮花大果籃,在那挑挑揀揀,選了個圓潤鮮紅的蘋果,拿過水果刀削皮。
宋玉風看著堆滿整間病房的花束和慰問品,失笑道:“以后過來別買東西了,出院擱哪兒都不知道。”
“沒事沒事,”范小西低著頭說:“到時候我來接您,全都給您搬家里去。
”
見宋玉風臉色一天比一天好,范小西心里高興,他把切好的蘋果分成兩瓣,遞了過來,自己啃著果核瞎樂。
“野哥你也吃,甭客氣,”范小西啃了嘴蘋果,含糊不清地說:“這段時間你照顧老大辛苦了。”
小孩兒挺逗的,任南野笑著接過。
“請問3106號病房是這兒嗎?”有人輕輕敲了兩下門。
任南野偏頭一看,來人是康澤,“怎麼是你?”
“小野哥哥,”康澤見了任南野,眉眼彎成月牙。
康澤左手拎一個紙袋,右邊捧著一束秀麗多姿的百合花。
他說:“你上個月定的西裝做好了,我今天去康武街那邊進貨,順便給你送衣服,結果你單位的人說你住院了。”
康澤邁近兩步,視線仔細的穿巡過他整個人,眼睛里閃爍著藏不住的關心:“生什麼病了?嚴不嚴重?”
想來是前臺小妹沒表達清楚,任南野一擺手,“不是我,我們主任做了個手術,我留院照顧他。”
“哦,這樣啊,”看得出方才提心吊膽的康澤臉色立馬緩和不少,他點點頭,“你沒事就好。”
康澤從善如流地轉頭,詢問宋玉風病情,客套地說了幾句場面話,無非是注意休息,早日康復之類的。
寒暄得差不多,康澤放下花束。
“對了,還有件事,”他自然親昵地在任南野身旁坐下,“前陣子廖叔叔給我打了個電話,他打算回國了,想約我倆見一面。”
“廖叔要回來了?”任南野驚喜的笑,“他都沒在郵件里跟我說一聲。”
康澤點頭,“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消息。”
“他身體還好?”
“應該不錯,”康澤靦腆的笑了笑,說:“我經常看到他發一些爬山和慢跑的照片。
”
康澤和任南野都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他嘴里提到的廖叔叔是資助他們上學的善心人,廖志凡,一家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前些年隨著創業浪潮出國撈金,近期準備回來建設家鄉。
“那見面時間你定吧,我都行,”任南野看起來心情不錯,手里拿著個朱紅色的飽滿蜜橘,剝了皮仔細拈去白絲后遞給了康澤。
宋玉風不動聲色地看著康澤,總覺得他對任南野不僅僅是朋友那麼簡單,從他看他的眼神,跟他說話的語氣,一切心動都有跡可循。
“口渴了,我想喝水。”宋玉風故意咳了兩聲。
“老大我.....”范小西唰地起身,又被宋玉風一個眼神殺嚇得坐回去,縮著脖子。
跟著視線一轉,宋玉風直勾勾地盯著任南野,那意思明白著呢。
任南野無奈又好笑,讓康澤坐會兒,認命地走到桌子旁,里面有燒好保溫的熱水,倒了一杯端過來。
“你喂我,”宋玉風仰高下巴,使喚人使喚得理所當然。
“知道了,少爺,”任南野早習慣了,他先用手掌試了試杯底,有點灼手。低頭吹了好一陣,把青釉鑲邊的瓷杯抵到宋玉風唇邊,怕燙著他似的,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喝下去,還一邊低聲提醒,小心燙。
康澤看得一愣。
從小到大,他沒見過這種樣子的任南野。
怎麼形容呢,眉目間帶情,看著宋玉風的雙眼含笑,眸子里淌過珍珠色的流光,每一道都蘊涵著難以言喻的溫柔。
那是看見真正喜歡的人才有的眼神。
康澤看得發怔,捏橘子的手掐出了一點甜膩的汁水。
對面的任南野頭頂掛著一輪橘紅的落日,這讓康澤想起很久以前,他坐在任南野那張破破爛爛的自行車后座上,沉默地,長久地凝望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