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終極審判,雷鴻背后涉及的13名干部官員全員落網,獲刑2年到10年不等,參與夢馬牽頭的桃||色交易活動的人員,同時也是受害人,統統獲刑5年到15年不等。
一案兩判。
“操,這怎麼判的,”范小西扯著嗓子罵,“太他媽不公平了。”
任南野臉色鐵青,擱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一顫,他一言不發地坐在座位上。
范小西和李白還在罵罵咧咧,你一言我一句,他們質疑司|法公正,痛心媒體人差點丟了性命卻換來這麼荒誕的結局。
任南野不爭辯不批判甚至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他明白能爭取到如今的局面并不容易,拋開里頭的利益集團不談,單說涉案的高官,倘若追溯源頭,說不定還會牽扯出一系列不可思議的人物。
這些事不能細想,都是人血饅頭。
“老大,您說這叫什麼事兒啊,您和野哥差點連命都沒了,這些人倒好,坐個兩三年出來,他媽的還有多少榮華富貴等著,”范小西正義之心熊熊燃燒,煎得他里外都難受。
宋玉風沒回答,瞥了眼后視鏡。
任南野就這麼坐著,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須臾,宋玉風轉頭對開車的李白說:“先不回了,去珈藍寺。”
“啊??”李白一時沒明白宋主任的腦回路。
宋玉風補充道,“走香樟路吧,那邊不堵車。”
李白哦了聲,默默調轉車頭。
他是聰明人,發現此時的氣氛不太對勁,便沒再和范小西討論案情,車子走出一段路,發現沒人搭理自己,范小西也逐漸安靜下來。
兩個小時后,車子到了地方。
范小西精神萎靡,垂頭喪氣地搖下車窗:“老大,我就不去了,后備箱還有好多東西沒收拾呢。
”
“對啊,”李白也附議,“要不我和范老師先去‘卸貨’,晚點再來接你倆。”
宋玉風點頭,不一會兒,轎車揚塵而去。
“來這兒做什麼?”此時已是下午,任南野左右環視一圈。
“不做什麼,”宋玉風特意加重了那個做字,整個句子就浮了綺麗。不過一瞬,他又恢復常色:“隨便走走吧,散散心。”
珈藍寺是一座百年古剎,外觀破舊,地處于Z市的最高山脈,平時沒多少人來燒香求佛,一來路途遙遠二來地方偏僻,寺里一年四季的香火都不算鼎盛。
現在是春天,時令一到,臺階上長了一排野生的玉蘭花,花枝從墻頭攀延出來。
斑駁的朱墻下站著一個賣唱的流浪歌手,飄逸長發被疾風吹得亂糟糟的,周圍沒什麼人,但他還是閉著眼在唱。
宋玉風買了兩張門票,見寺門口有小攤販賣香火,他走到店門前,“要一把紫檀香和一對燭火。”
“四十塊,”攤販老板收了錢,挑好一沓香火和紅燭,將塑料袋里往外遞,見宋玉風盯著那流浪歌手,笑道:“那兄弟來這兒唱了一個多星期了,估計是音箱質量不好,我老聽不清唱什麼。您拿好,慢走了您。”
任南野站在石階上聽著那旋律,意外地聽清了詞。
“也曾癡心妄想,
到人間闖一闖,
走遍千萬山,淌過胭脂河,
梵鐘再響,
喚一聲苦海回頭客,”
世間名利,
少年一夢,
轉瞬皆空。”
寺廟廊下的飛檐掛著四角風鈴,風一過,寂寥而低沉的回聲飄蕩在古剎的每一個角落。
“拜一拜,不然菩薩該有意見了,”宋玉風抽出三根香給他,玩笑道。
“神佛還會跟人計較?”任南野側眸看他。
“不好說。”宋玉風道。
任南野搖頭輕笑,有點無措的將香燭拿在手里,他問,“這個....怎麼弄來著。”
“我教你,”宋玉風走到他身后,握住他右手,“先把香點燃,拜的時候跟眉毛齊平或者舉過頭頂,如果有愿望的話就要跪下。”
“佛能聽懂嗎?”任南野偏頭,兩人看起來像耳鬢廝磨。
“不知道,也許吧。”點燃香燭,宋玉風側身讓開位置。
寶殿內的釋迦牟尼法相鍍了一層金,有些斑駁凋落,任南野看著三尺之上的神明,心中無愿也無求。
他躬身拜了三拜,始終沒有在蒲團上跪下來,“我出去等你。”
寺廟漂浮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宋玉風轉頭,看了眼被籠罩在霧中的任南野,這個時候的他看起來不那麼真實。
宋玉風在蒲團上跪下,他這一生幾乎沒有什麼在乎的人和事,但他看到任南野孤獨的背影,他第一次生出貪念,向神明討要了一個愿望。
“你許愿了?”任南野余光中看見里頭那人在蒲團上跪下,磕頭的時候按他所說那樣,掌心朝上,拜了三次。
“嗯,”殿門外邊的左下角有個垃圾桶,宋玉風把手里的塑料袋裹緊,順手丟了。
“什麼愿望?”任南野跨過臺階下樓。
“不能說,”宋玉風勾起嘴角,賣了個小關子,“說了就不靈了。”
主殿正前方種了一棵菩提樹,有兩個僧人在樹下打坐修行,陽光透過樹冠漏下來,仿佛在他們身上撒上了一層佛性、悲憫的金光。
在殿門口散漫地站了片刻,任南野心里奇異地被寧靜填滿,容不下一絲喧囂和那點失落。
“接下來去哪兒?”
“帶你去看看這座城市。”
走了三四步,宋玉風到底沒忍住,他拖住了任南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