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紅潮爬上了任南野的耳尖,宋玉風后退一步,“你給我做飯吧,早餐和晚餐,抵你的房錢。”
適才有一瞬,任南野真覺得宋玉風會吻下來,沒成想這人又退了回去,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就這樣?”
“就這樣,”宋玉風微抬下巴:“你先上樓洗個澡,干凈衣服衣柜里都有,隨便穿,”他與任南野擦肩,不忘說:“對了,我要喝姜湯。”
宋玉風并不像表面那麼平靜,轉身時,他分明克制不住向下彎的眉眼。
進屋洗了澡,換上舒適的棉質衣褲,一樓傳來切菜聲。
宋玉風順著旋轉樓梯往下走,任南野右手拿著菜刀利落地將洗干凈的老姜去皮切片,手指壓住一沓薄如蟬翼的姜片,橫轉刀鋒,就落成了一根根粗細均勻的姜絲兒。
煮開了一鍋水,丟入紅糖和棗兒,最后擱姜絲兒。
宋玉風饒有興趣地看了半晌,他以前從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不起眼的小事上,可眼前人穿了件寬寬松松的白T,一條水洗藍的牛仔褲,手里拿著湯勺的樣子竟奇異地讓時間慢了下來。
難怪李安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
注意到任南野洗過的頭發沒吹干,發梢偶爾會掉下一兩滴水珠,沾濕了他的衣領。姜湯煮開,冒出泊泊白汽,任南野用湯勺舀了一勺子,低頭嘗了嘗,味道還不錯,于是想轉頭叫宋玉風下來喝湯。
他后退一步,沒設防地,后背撞進了一個溫熱的胸膛,一轉頭,宋玉風的臉就在眼前放大了無數倍。
“哎,小心,”宋玉風一只胳膊連忙環過他的腰,眼疾手快用抹布抵住那鍋差點碰撒的滾燙姜湯。
“幸好沒翻,”宋玉風抬眸,“撞到沒?”
任南野驚魂未定,反手抵住他胸膛喘了口氣,“你走路怎麼沒聲兒啊,轉身就見著個大活人,膽小的嚇都嚇死了。”
宋玉風眉目溫和,揉了揉他潮濕的發心,“嚇著你了?”
這算哪門子的寬慰,揉貓崽子似的。
“沒有,”任南野口不對心地往后一躲,從他懷里逃脫,“可以喝了。”
打開儲物柜,一水兒泛著青色的瓷碗擺放整齊,任南野隨意挑了一個倒入姜湯。
“還燙著,吹吹。”任南野把精致的瓷碗擱去他手里。
“你的呢?”
“我不習慣姜味兒,”任南野笑著一指,“那一鍋都是你的。”
宋玉風隨即把手上這碗放去他掌心,看了眼那口湯鍋,說:“太多了吧,我一個人也喝不完啊,浪費了。”
“行吧。”任南野妥協的悶下一小口。
他抬起頭,見宋玉風端著那碗姜湯一動不動。
“怎麼不喝?”熱氣冒出了絲絲甜膩的糖漿味,鉆進鼻腔,任南野以為他不食甜,解釋道:“紅糖只放了一小塊,不算甜。”
宋玉風偏頭,給自己做心里建設。
他打小不吃姜和香菜,林嫂做飯不少花心思,可但凡有一丁點姜味,宋玉風就會擱筷子,這習慣三十多年了也沒改過來。
春雨濕涼,淋了容易傷寒。宋玉風對這方面不太有研究,但他記得小學時學校在春季經常供應姜湯,家里不興存放感冒藥,怕任南野著涼,才想了這麼一個招。
“別看我,你先把自兒個碗里的喝了。”宋玉風說。
任南野分三口喝完,抬起臉,又奇怪地看著他。
宋玉風低頭吹了半晌,憋著氣,喝毒藥似的一口悶到底。
甜和姜的辛辣頓時占據他的味蕾,習慣還真不是一時能改的,宋玉風表情管理沒到位,厭惡從眉間泄露了來。
“其實預防感冒不一定要喝姜湯,”任南野仿佛看穿了什麼,覺得好笑,“還有薏米扁豆粥或者熱梅茶。”
宋玉風擰著眉,“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啊,”跟著任南野轉身從炤臺上拿了一小塊敲碎的紅糖,遞給他,“吃點過過嘴。”
手指就挨在唇邊,宋玉風低頭。
任南野沒來及時收回,就被宋玉風吻住了。
指尖捏著一小塊紅糖,不經意間被溫熱的口腔侵襲,任南野頭皮發麻,只感覺宋玉風伸出了紅潤濕軟的舌尖,在他指腹上輕輕一舔,勾走了那塊紅糖。
眼睫微顫,任南野心里噼里啪啦冒白煙,開出了一小朵虛幻的煙花。
宋玉風撐住炤臺邊緣,整個身子傾向任南野,在他耳旁說:“好甜啊。”
熱氣呵紅了他的耳廓,宋玉風剛洗了澡,沐浴露的味道很好聞,比之他平日的香水少了侵略性,多了一絲淡淡的青檸味。
“......你能別靠我耳朵說話麼,”任南野舔了下干澀的嘴角,試圖掩飾被他擾亂了的心緒。
宋玉風壞死了,往他粉色的耳尖吹了口氣,“為什麼?”
“你——”
咔嗒,大門忽地開了。
任南野像條鯉魚嗖地從他懷里溜走,順道大步一跨,離他有二十公分遠。
宋玉風側首,林嫂手里拎著兩大袋食材,身旁還站著一個氣度雍容的男人。
“小宋先生今早回來的,臉色瞧著還行。我買了烏雞,等會兒給他燉鍋湯,”林嫂連忙側身讓路,“您別站著,快進屋。
”
來人是宋文宗,宋玉風的父親。
任南野與宋玉風的身影錯開,他抬首,一眼就將宋文宗打量了個大概,他身軀高大,雙鬢生出了一些華發,但看得出他保養得極好,皮膚滑膩,絲毫不見老態,那雙眼睛跟宋玉風極其相似,曼麗眼角,含著往日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