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臨,宇宙是遙遠古老的物質。
任南野抬頭,用目光臨摹它的輪廓,他從沒見過這樣璀璨的蒼穹,星河像被壓碎了,裂成一顆又一顆藍寶石。
坐在天幕下,他和宋玉風渺小的如同螻蟻。
“你在想什麼?”宋玉風的臉浸融在昏暗中。
任南野仰高下巴,“這邊沒什麼光污染,星星還挺多。”
宋玉風不緊不慢的說:“是挺美的。”
任南野被他逗笑,“眼都不睜,看得見麼你。”
“你能看見就行,”宋玉風沒頭沒腦的來了句。
任南野沒聽懂,不過宋玉風沒解釋,而是挪了個位置,枕上了任南野的胸膛。
緊挨的胸腔中傳來回音,咚一聲,咚一聲,落在宋玉風耳里就如繁星墜落。
不用眼睛看也會覺得很美的事物,大概就是靜靜地聽他心臟跳動。
第34章 無休止的夢境
吹了涼風,任南野半夜起熱。
宋玉風出現得措不及防,房間還沒預定,酒店又剛好滿員,他只能跟任南野擠一晚,當時訂的標間,一間房兩張床。
迷迷糊糊間,身旁人好像在說夢話。
宋玉風在黑暗中醒來,喊他了一聲,沒人回應。
他立刻拍開床頭燈,只見任南野渾身哆嗦,干巴巴的嘴唇破了皮,無意識地嘟囔著。
宋玉風翻身跳下床,跪在地上,用額頭跟任南野頂了頂,燙得跟個小火爐似的。
在高原發燒可大可小,必須馬上送醫。
“任南野,醒醒,”宋玉風皺眉摸著他側臉,“我送你去醫院。”
任南野勉強睜開眼睛,視線對不上焦,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不...去...醫院。”
“別鬧,”宋玉風拽過他胳膊,“現在就走。
”
“別動我....”任南野一動就覺得頭暈目眩,他趴下去扶著床沿,想嘔吐的感覺卡在喉嚨口。
“....你離遠點,”任南野不想他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宋玉風就像沒聽見,俯身攬住他后腰,“我抱你去衛生間。”
“別——”
任南野不給他抱,一手捂住嘴巴,怕真吐地上今晚就沒法睡了。
見狀,宋玉風只好跑進衛生間拿垃圾桶,他沒穿鞋,赤腳踩著冰涼的大理石地板。
他蹲下來,拍著任南野的背,“吐吧,沒關系。”
話才剛出口,任南野哇地吐了,他這段時間胃口不好,今天晚飯基本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吐的全是酸水。
任南野勉強朝宋玉風擺擺手,“你過去點.....弄臟了都.....”
在任南野心里,宋玉風生來就該矜貴,就該一塵不染,干干凈凈。此刻看著他沾上穢物的白t和褲子,心里不合時宜的犯愁。
宋玉風不退不讓,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一下給任南野順背,“不用管,不重要。”
胃里還在翻江倒海的難受,任南野又吐了三回,額頭燒得更燙,胃和腦袋痙攣似的疼,疼得他上下牙齒打顫。
宋玉風小心翼翼的幫他穿好衣服,彎腰背好人,怕他路上著涼燒得更厲害,給人裹了條毯子。
“那也不用背.....我自己走.....”任南野小幅度掙扎著要下來,鼻腔里的熱氣全撲在宋玉風耳背后面。
“給我老實待著,病成這樣了還逞強呢,”宋玉風不讓,輕輕拍了他屁股一巴掌,又用力托住,給人牢牢捆好。
掙了兩下沒力氣了,任南野昏昏沉地趴在他寬闊的背上。
半夜叫不到出租車,酒店老板人好心善,聽前臺打電話來說店里的客人發燒了,立刻開車從后院出來,送他們去醫院。
坐在車上,宋玉風抱著一會兒喊熱一會兒喊冷的任南野,手掌放在他發心安撫著,外表看起來跟平時無異,但嘴里時不時就催促老板開快點。
老板回頭,是個藏族漢子,漢話說得很流利,“您別急,再跑就超速了,醫院就在前頭,再有個五分鐘肯定能到。”
宋玉風沉著臉不說話,手放在任南野肚子上給他揉著。
到了醫院,急診大廳空無一人,連指路的護士都找不到。宋玉風只好背著他一個醫室一個醫室地亂闖,跑得滿頭大汗。
“有什麼事麼?”身后傳來一個中老女聲。
好不容易看見人,宋玉風邁步沖過去,喘著粗氣說:“我朋友發熱,半夜燒起來的,可能有兩三個小時了。”
女醫生偏頭看了看,領人進了一個單間,讓宋玉風把他放在病床上。
“燒到幾度,量過沒?”女醫生用聽診器按在他胸口。
連最基本的應急都忘了,宋玉風還在喘,說:“沒量過。”
女醫生起身出門,回來時手里拿著水銀溫度計,遞給宋玉風,問:“那有沒有吐?”
宋玉風說:“吐了四次。”
他動作小心地給任南野卷起衣擺,把溫度計夾到他腋下。
醫生按住任南野小腹問他問題,人病了沒力氣,說話聲像剛出生的小貓崽。
宋玉風摸著任南野的頭,撥了撥他額前的碎發,“醫生,我朋友怎麼樣?”
“他這是腸胃感冒引起的高熱,沒什麼大問題,打個退燒針,掛幾瓶點滴就能好,”女醫生抬步跨出房門,“你先跟我去辦公室開單子,然后去前臺繳費,再把針水拿給護士。”
宋玉風沒動,他不放心任南野一個人呆在這。
“走啊,”女醫生回頭,“愣著干什麼。”
宋玉風‘嗯’了聲,剛邁出腳步,又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