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圈荊棘解開,黃狗踩住泥地,它慢慢退后兩步,緊接著調頭就跑。
任南野剛上前一步就被宋玉風攔下,“別追了,當心咬著你。”
說著,宋玉風拽過任南野的手,搓了搓他泛紅的手指頭。
第37章 真相
遲斌家是普通瓦房,白色墻壁斑駁,年久失修的瓦礫鋪在破洞的屋頂上。
院里有天井,旁邊是個十來平方的小房子,彩電、沙發和床都擠在里面,門口放著成捆的啤酒瓶和廢報紙。
“啥事啊?”開門的男人皮膚黝黑,臉頰瘦得像刀削一樣,瘸著腿。
任南野躬身,微笑著表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聽聞他們是電視臺的,遲斌二話沒說,關起大門拒不露面。
“不接受采訪,你們走吧,”遲斌隔著一扇掉漆的木門,甕聲甕氣的說。
“遲先生....”
“記者都是吸血鬼,只會胡編亂造,害人性命,“話才出口就被遲斌打斷,他在門后低聲吼道:“快滾。”
任南野和宋玉風對視一眼,碰到硬茬了。
“沒事,”宋玉風拍了拍他肩膀,轉頭對后頭的三人說:“收好攝像機,去院子里等著。”
任南野站在門口,他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聳肩說:“看起來脾氣挺犟的,不好溝通。”
宋玉風工作時鐵面無私,沒什麼表情,他說:“你想采訪弱者,就要給他信任感。”
任南野想了想,咂摸著他的意思。
宋玉風說:“我前些年跟拍阿富汗的新聞,到了喀布爾,那有個難民營,房子塌了一半,很多人都跑了,墻角邊上坐著個大眼睛的男孩,他很怕我,也怕我的攝像機,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講,我只能坐在旁邊等。
”
任南野安靜地看著他,等著他講。
“可能過了一兩個小時,外面有炮擊聲。那小孩害怕,我跑過去給了他一顆糖,”說到這里,宋玉風苦笑一聲,“他研究了好一陣才知道怎麼剝糖紙,吃著吃著就哭了,后來他告訴我,他沒吃過糖,第一次知道甜是什麼滋味。”
任南野覺得宋玉風每次透露往事時,眼里都有點轉瞬即逝的哀傷。
克制的情緒讓他雙眸看起來很亮,像天上的星。
“弱者面對攝像機都會恐慌,這很正常,”宋玉風說:“你也要給他一顆糖才行。”
任南野抬眸,“我上哪兒給他找炮聲去。”
宋玉風輕輕一勾嘴角:“等著吧。”
一等就等了一下午,遲斌家離鄉鎮的中心有段距離,屬于郊區范圍,周圍沒飯店也沒旅館,到了晚飯點,大伙都餓。
那三人坐在院心,范小西餓得胃里泛酸水,小聲跟宋玉風申請,“老大,咱什麼時候去吃飯啊?”
宋玉風看了眼緊閉的門,說:“再坐兒。”
遲斌的廚房在天井旁,他也不是鐵人,餓肚子了就得出來,也許今天只能在那會兒見到他,守株待兔雖然不高明,卻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范小西委屈的哦了聲,蹲在小溪邊百無聊賴的撿石頭玩。
背包里還有備用干糧,李白用塑料袋裝了些面包和礦泉水,一個人給發了份,“先吃點墊墊肚子。”
任南野和宋玉風坐在臺階上,任南野專心的整理題綱,宋玉風就專心的看他整理題綱。
遲斌的案子有諸多疑點,當事人不配合,采訪有難度,這期節目不好做。
任南野越看眉頭擰得越緊,感冒后遺癥還讓他鼻塞眼花。
“小野,吃個面包,”李白走過來。
任南野將資料翻得嘩嘩作響,沒抬頭也沒回話。
一旁的宋玉風說,“給我吧。”
聽到他的聲音,任南野才像反應過來,從文案里抬首,眉間隨即舒展。
宋玉風撕開塑料袋,細心地撫平硌手的皺褶,才遞到他嘴邊,“餓了吧。”
任南野看了眼遠處的三人,沒好意思直接咬,伸手接過,“我自己來。”
太陽落山,氣候跟著往下降。
任南野剛放下資料,察覺到肩上搭來一雙手,跟著后背就被溫暖的外套罩住了,是宋玉風。
任南野瞧著只穿單衣的宋玉風,把外套往下推,“別了,還是你穿著吧。”
“感冒還沒好全呢,回頭燒起來沒地兒給你送醫院。”宋玉風拿過他手里的礦泉水,擰開,又給他遞回來。
坐得腿麻,宋玉風站起來,在原地蹦了兩下。
任南野捏著面包,微彎腰,背脊拱起漂亮的弧度,他整個人都融化在宋玉風的味道里。
每一寸布料都帶著宋玉風的體溫,這時候的玫瑰和沉香不具侵略性,反而是柔和的,繾綣的。
他情不自禁地低頭,鼻尖摩挲著衣袖,貪婪的嗅了嗅。
眸子溫順地垂著,連同眉間那點煩郁就被烘散了。
嘴角含著清淺的笑意,任南野剛咬了口面包,后頭的木門突然打開。
遲斌手里拎著掃帚,怒氣沖沖。
剛轉過頭,只見遲斌舉高手臂,照著任南野的臉狠狠砸去。
“小心!”
啪一聲,掃帚沒掄任南野臉上,宋玉風眼疾手快側過身,張開雙臂護著任南野,像張安全牢靠的捕網。
掃帚桿狠狠砸在宋玉風的肩上,砸得空心響。
“你怎麼打人呢?”李白見狀,隨手抓過旁邊的收音桿,急匆匆的往這邊跑。
遲斌胡亂揮舞掃帚,一腳一拐地追著人跑:“這是我家,我愛趕誰就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