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直播的夜間新聞是一起震驚全國的郎舍村少年弒父案,被判死刑的少年戴著鐐銬,他面對鏡頭,敘述了成長中遭遇的家庭暴力和痛苦,水墨當時用了雙機拍攝,記者現場采訪,現場評述。
宋玉風記得那個年輕男孩在節目的最后說:“只有把一個人當做真正的人對待,了解和理解事件起因和始末,從起點到終點,才能看清這個事件對時代和生活的意義。”
匆匆一瞥,宋玉風從此記住了那一雙眼。
詩意的,孤傲的。
任南野沒懂他的意思,拽過宋玉風手掌,貼著自己的側臉摩挲,貪婪地嗅著他腕骨上的沉香。
然后才突然想起什麼,追問道:“不對,你還沒回答我。”
宋玉風看了他一眼,親了下他的鼻尖,把吻移到他的眉眼。在這柔情似水的親吻里說:“早告訴過你,在我這里,你什麼樣都沒關系。”
任南野沒聽到肯定的那句話,不太滿意的抿了下唇。
“好啦,”宋玉風看得懂他每一個微表情,笑說:“我都三十多了,實在學不會小男生談戀愛的把戲,有些話說出來矯情,你心里明白就行。”
任南野看著他,“是我想的那樣嗎?”
“是,”宋玉風說:“分毫不差。”
他還仰著臉,昏暗中,那雙眼睛里的光亮堂,像一把雪做的彎刀,直戳宋玉風的心。
“不準這樣看我,”宋玉風抬掌蓋住他眼眸,暗啞地說:“我會想做壞事。”
宋玉風俯身咬任南野柔軟的耳垂,咬得他輕聲哼哼。
任南野聲音有點啞,像一把小鉤子,“天都快亮了,時間不夠。”
“不做。”
就在任南野以為宋玉風有進一步的舉動時,他只是在他眉心印下一個輕吻,哄道:“閉眼。
”
手腳一起纏過來,宋玉風習慣了這麼抱他,近得像要嵌入他的靈。
宋玉風拍著任南野的后背,似誘似哄:“這幾天累著了,好好睡一覺。”
任南野側耳,貼著宋玉風的胸膛,靜謐的夜放大了心跳聲,任南野迷戀這個溫熱的跳動,像是他的巢。
宋玉風親吻他的發心,說睡吧。
評選會是臺里的大事,宋玉風被各種瑣碎事宜纏得脫不開身,這幾天兩人各忙各的,也不能一起上班一起回家。
任南野結束宣傳片拍攝,跟范小西打了個招呼,說要先走。
“野哥,”范小西奇怪道:“你不等老大了?”
“我等他干啥?”任南野瞥了眼獨立辦公室里忙碌的身影,目光收回來,故意這樣說。
范小西嚼著口香糖,吐了個泡泡,他專心地往背包里裝充電器和零碎的小雜物,頭也不抬地說:“你倆最近不一直形影不離的麼,不知道還以為你倆搞對象呢。”
本來就在談戀愛。
任南野沒多說,拍了下范小西的后腦勺,丟下一句走了,人就溜沒影了。
他沒著急回家,而是攔下一輛出租車去往撫山莊園。
莊園徹底暫停營業,大門口還有保安站崗,任南野繞著山莊外圍轉了一圈,看到了一棵高聳入云的百年榕樹。
爬樹這種事對任南野來說是小菜一碟,他手腳靈活,攀住分叉的枝干,嗖嗖嗖往樹杈里鉆。
縱身跳下,諾大的莊園在傍晚黃昏里顯得有些陰森。
任南野貓著身子,沿著長滿青苔的墻壁走,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當時居住的房間。
小心謹慎的左右察看,這時的酒店大樓沒人值守,出現在新聞鏡頭里的警察,隨著案件的塵埃落定已然撤走。
任南野試著推了推玻璃門,推不開,想是被反鎖了。
好在房間在三樓,不算高,每層樓外面安裝了空凋和排水管,任南野爬樹是好手,爬窗也不含糊,他踩著水管,哼哧哼哧地爬上了三樓。
屋子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任南野才從陽臺外翻進來,就嗅到了一股強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陰云遮月,窗外遽然刮進陣風,白亮亮的墻壁上晃過了一道黑影。
房里有人!
任南野警覺轉身,喝道:“誰?”
第49章 騙你是狗
昏暗的室內光線削弱了視線,任南野看不清,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誰在那?”任南野死死盯住對面,低聲說:“少他媽裝神弄鬼。”
對面沒人吭聲,但聽得到腳步的窸窣響動。
任南野隨手拎起靠在陽臺上的晾衣桿,他緊緊握在手里,一點一點朝那模糊的黑影靠近。
他剛舉高手臂,眼前閃過一抹刺眼的光。
“想干嘛?”
熟悉的男聲,低沉又動聽,像寒冬里煨的一壺好酒。
“宋玉風?”任南野表情震驚,他借著手機電筒那點微弱的光看清楚了對面人左耳上那枚孔雀藍的鉆石耳釘。
“你怎麼在這?”任南野睜大了一雙漂亮的眼睛。
宋玉風不客氣地彈了他個腦蹦,沉聲說:“就你還想當FBI,我跟了你那麼久都不知道?”
任南野轉了轉黑眼珠,摸著眉心,說:“你跟蹤我?”
宋玉風說:“走了這麼遠的路都沒注意到后面有輛車?”
他是真沒注意,心思全在撫山案里打轉。
宋玉風掃了眼他手里的鐵桿。
任南野瞥見,胳膊立刻往后縮。
宋玉風冷聲問道:“我剛要不出聲,你是不就一棒子敲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