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羨魚垂眼,抬手將碎發別過耳后,似笑非笑的:“阿姨,我還有事,先走了。”
“歡——”
謝母還想叫住陸羨魚,教育兩句,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臨江花園安保工作做得極好,謝母心生不滿,想要追進去,被警衛室的保安攔住:“大嬸兒,你找誰?”
謝母見狀,只能灰溜溜離開回到家,手里東西一摔,就給謝臨淵打電話告狀:“臨淵,我和你說我今天看見陸羨魚了,那姑娘果然是個公主脾氣,還好你瞧不上她,要是把這位祖宗娶回來,我們謝家還有安寧之日嗎?”
電話那邊的謝臨淵捏緊手機,半晌,才問:“媽,您在哪看見了她?”
這幾天,他換了無數個手機號給陸羨魚打電話,她都沒有接。
他甚至去找過老師,只換來對方冷眼相待:“謝臨淵,我陸潤之的女兒是千嬌萬寵養大的寶貝,不是拿給你糟踐的,你既然和舒雅在一起了,就別去招惹羨羨,否則別怪我不顧昔日師生情誼。”
謝母還在絮絮叨叨說不停,聽見謝臨淵問她,脫口而出:“咱家門口啊…還能是哪?”
謝臨淵那顆死寂的心臟忽然鮮活起來,他語調輕快:“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謝臨淵給陸羨魚發了條短信:[我知道你來找我了。]
偶遇謝母的事兒被陸羨魚拋之腦后,臨江花園二期很大,她繞了一大圈才走到22棟樓下,進了電梯按下27樓數字鍵。
從電梯出來,陸羨魚四處張望,找到門牌號是2702的住戶,走過去按響門鈴。
沒一會兒,房門從里打開,季北川抱肩斜靠在墻上,垂眸盯著她:“真來了?”
因為是在家的原因,季北川只穿了件灰色長袖,黑色長褲。
下顎線條分明,冷白膚色因為生病的原因,在光線下透著不健康的白。
“來給你收尸啊。”
陸羨魚把手里藥袋往他懷里一塞。
季北川遞了雙拖鞋給她,把藥袋扔在茶幾上,閉目仰靠在沙發上,陸羨魚換好拖鞋,帶上門進來,環顧房間一圈。
一居室的小型公寓,裝潢都是冷色調,茶幾上擺放著沒吃完的外賣盒,邊上是堆滿煙蒂的水晶煙灰缸。
空氣里都是刺鼻的煙草味。
她看了眼季北川,少年兩條腿大刺刺敞著,薄唇微抿,下顎收緊,看起來很難受。
陸羨魚皺眉:“你爸媽呢?”
“嗯?”他像沒聽清她的話一樣,眼皮微掀,透著幾分不耐,“我一個人住。”
季行常年流連花叢不著家,季家別墅住著孫如雪和季思思,季北川不想回去,在他奶奶昏迷后不久就搬來了奶奶名下這棟公寓居住。
這些年,他都是一個人。
“……”
陸羨魚眉心蹙緊,走到季北川身邊,彎腰摸他額頭。
很燙。
“起來,去醫院。”
她伸手去拽他胳膊,可少年不動如山,狹長黑眸睜開,噙著玩味的笑,手臂反攻為主圈住她的腰,把人往懷里一帶。
她直直倒在他懷里,鼻臉相貼,近到呼吸都交纏在一塊兒。
季北川盯著陸羨魚瞧了一會兒,忽的笑了起來:“剪頭發了?挺漂亮的。”
“讓我起來。”她臉有點兒紅,不自在別開眼。
“我放了啊。”他勾唇壞笑,桃花眼半瞇,浪痞姿態簡直刻進了骨子里,“是你自己舍不得起來。”
“季北川——”
陸羨魚聲音有點兒惱羞成怒,她勉強站起來,伸手推他,“別鬧了,你都燒成什麼樣了,趕緊起來去醫院。
”
“不想去。”
季北川任她推搡,還跟祖宗一樣躺在那兒,也不放開她的手。
陸羨魚拿他沒辦法,壓下心尖兒的煩躁,軟了聲哄他:“那你要怎樣才愿意去?”
“不去。”季北川睜眼,“吃藥就行。”
“行吧。”陸羨魚無奈,試圖掰開他鉗制自己手腕的指節,可怎麼也沒辦法,只得低聲道:“你先松手,我去給你倒水吃藥。”
“不要。”他握得更緊了點兒。
陸羨魚那燥脾氣又上來了,用腳踢了踢他小腿:“趕緊放手,待會病死了,我可不負責。”
“我和你一起去。”
季北川搖晃著站起來,因為連生病幾天的原因,沒點兒力氣,差點要倒下去。
陸羨魚眼疾手快扶住他,頗為無語:“季北川,你能不能好好坐著…我就是去……”
“你會去找謝臨淵。”他打斷她的話,眼尾微紅,可憐兮兮的:“我不敢放。”
陸羨魚抿唇沉默,那天放了季北川鴿子,本就是她理虧,這會兒也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陸小魚。”季北川忽然抱住她。
他很瘦,但身材有料,肌肉咯得她難受。
陸羨魚掙扎了下,有點兒無奈:“我不會去找他。”
“你會……”季北川篤定的說。
“……”
陸羨魚覺得他腦子是燒糊涂了,打算強力掙脫開桎梏。
“陸羨魚,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他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似喃喃自語,“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哪兒做得不夠好,所以你根本看不見我……”
陸羨魚不知道怎麼接話,感情這事兒就像麻球,扯不清,也道不明。
“陸羨魚,我再努力一下,你要是還不喜歡我的話……”季北川頓了頓,有點兒自嘲的口吻,“我可以做謝臨淵的替身——”
陸羨魚鼻腔發酸,季北川是驕傲至極的少年,他就算喜歡她,從來也是大膽而張揚的,哪會像現在這樣將一身傲骨折斷,卑微到了塵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