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稍后得想辦法驗證一下。
接下來還有一個問題。
「劉掌柜,清蒸牙牙肉是什麼菜?」
我指著菜單上的一個菜名問道。
劉掌柜訕笑著說:「沈探長,這個菜一個月前您在咱們德興酒樓吃過的呀。」
的確,一個月前,局長老魏拉著我去了一個飯局,好像就是蒲海山做東,說是德興酒樓新推出來的菜品,全上海只此一家,讓老總們嘗個鮮。
這個牙牙肉,我印象很深刻,入口嫩滑,清甜可口。我自認為食肉無數,可就是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所以忍不住多夾了幾筷子。
我當時問上菜的伙計是什麼菜,伙計堆了一臉笑道「牙牙肉」。
這種飯局上的人,都是自恃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算不知道菜名,也不多問,否則顯得沒有見識,拉垮得很。
我當時只問了菜名,就引得好幾個人側目,也不好再問下去。
「少打哈哈。我問的是用什麼做的,原材料。別再拿穿山甲來糊弄我。說實話。」我提高了音量。
「沈探長確定要知道?」劉掌柜欲言又止,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難不成是龍肉做的?」我冷笑道。
奸商,老子又不是沒見過。
「牙牙肉,就是牙牙學語的牙牙。」
「什麼意思?」我后背有點冒冷汗。
「沈探長,聽說過菜人沒有?」
「什麼人?」我臉上的肉抽了兩抽。
「就是大災之年,富人們養在家里待客用的,像雞鴨一樣宰了做菜吃的人。一般都是孩童或者是女人,肉質鮮嫩,口感比男人..........」
不用說,其余菜名什麼童子拜佛、赤子之心、三尺不老湯之類是什麼原材料了。
我「哇」
一口吐了出來,恨不得嘔出血來,掏出腰里的花口擼子,上了膛,一腳踢翻凳子,踩在劉掌柜身上,用槍抵著他的頭。
「老子打死你們這群黑心肝的畜生。」
槍口的寒光映出我猩紅的雙眼。
劉掌柜嚇得胯下濕了一片,如泥般癱倒在地。
「沈,沈探長,與唔無關啊。都,都是蒲老板張副司令他們的生意........」
門外的守衛聽到聲音,沖了進來,緊張地拉住我。
「沈頭兒,冷靜,冷靜,對這種小民,犯不上,犯不上。」
怪不得,我在德興酒樓、蒲海山和張志安家里后廚的位置,都看到了一個半人高的鐵籠子。
怪不得,刈草者會割開蒲海山和張志安的胃,還將所有飯菜都打包帶走。
怪不得,他會用這樣殘忍的方式殺了那兩個非富即貴的食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9
回到辦公室,方鈴已經在等著了。
我揉了揉突突跳疼的太陽穴,無比疲憊地癱坐在椅子上。
「方鈴,你跟魏局長說,這案子我不想跟了。讓他另請高明。」
我是整個上海,乃至全國,為數不多可以憑借敏銳的感知,刻畫出兇手畫像和兇器形狀的警探。業內抬舉,人送綽號「鷹眼」。
這也是局長老魏非請我接這個案子的主要原因。這次死者涉及政要,上頭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價要挖出來這個刈草者,繩之以法。
但如今我想說殺得好,你說是不是奇哉怪也?
「沈青,你的藥,最近是不是沒吃?」方鈴盯著我問。
「吃了五年了,不能松快兩天?」
「不能。」方鈴說得斬釘截鐵。
「我答應過老師,要好好看著你。你我,都不想讓他老人家失望吧?」
方鈴說的老師是我在黃埔軍校時的老師,同盟會元老吳稚暉吳老爺子,跟我老爹有過命的交情,這些年,他一直如父親般關心我照顧我,還特意派方鈴在我身邊輔助我工作,親父子也不過如此。
我順從地點了點頭。
「你的狀態很不好,我替你審劉掌柜,你回去好好休息,回來之后再說。」
「給,把藥吃了。」方鈴從口袋里拿出一片白色藥片遞給我。
我接過藥,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看著方鈴遠去的背影,我將舌下的藥片吐出來,扔進門口垃圾簍里。
方鈴是忘了嗎?安眠藥對我的病情沒有絲毫幫助,最近給我的藥一直都是鎮定類的。
這丫頭是怎麼了?自從我休假回來,就怪怪的。
10
我正犯疑遲時,小余一頭大汗地出現在我眼前:「頭兒,廚師沒抓到,跑得還挺快。」
「你是要回去嗎?我開車送你。」
我拍了拍小余的肩膀,說我想自己走走。
誰知我回去的路上竟看到了趙泉。
當時已是日暮,他影子般潛行在暮靄蒼茫中,我跟著他穿過兩條弄堂,沿著黃浦江江堤走了半里地,到了北遷過來的饑民居住區,一路上瘦如骷髏,衣衫襤褸的難民,鬼魅般游蕩,用饑餓的雙眼打量一切可食用的對象。
趙泉在一處小棚子前停下,站在兩個小墳包前,墳旁插在一截木板,板子上寫著「小石頭父子之墓」。
他轉頭對我道:「沈青,你會幫他們主持公道的,對吧?」
「你就是刈草者,對不對?人是不是你殺的?」我抬眼逼視著他。
趙泉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沈青你又自動清除記憶了嗎?」
「什麼清除記憶?」我大腦一片空白。
他咂了咂嘴:「算了。」
「小石頭他爹就是到警局報案,后來被打死扔在黃浦江的那個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