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北戰王性情暴戾,喜怒無常,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凡幾。
前世安長卿聽信傳言,對他又畏又懼,從不敢直視一眼。
直到死后他才知道,那個暴戾的男人將滿腔溫柔都給了他。
……
重生到新婚之夜,安長卿看著眉眼間都寫著兇狠的男人,主動吻上他的唇。
男人眉目陰沉,審視的捏著他的下巴,“你不怕我?”
安長卿攀著男人的脖頸,笑的又軟又甜,“我不怕你,我只怕疼。”
而面前的男人,從來不舍得讓他疼。
……
最近鄴京最熱鬧的事,莫過于北戰王拒絕了太后的指婚,自己挑了丞相府一個不受寵的庶子當王妃。
眾人都說那庶子生的好看,可惜命不好被北戰王看上了,怕是活不過新婚之夜。
所有人都等著看北戰王府的笑話。
可是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北戰王登基稱帝,等到庶子封了男后獨占帝王恩寵,等到他們只能五體投地高呼“帝后千秋”,也沒能等到想看的笑話。
第1章
元禧三年初冬,鄴京下了第一場雪。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來,遮擋住了地面上零星血跡。一輛馬車從街上飛馳而過,帶著紛揚的雪花打了幾個旋兒就跑遠了。
寂靜的街道上,男人怒吼聲驚醒了沉睡的人家。
“再快點!快!”
蕭止戈赤紅了眼,用力摟緊了懷中虛弱的人,放緩了聲音安撫道:“別怕,我帶你回宮,不會有事的……”男人冷硬的聲線放得極柔,仿佛生怕驚擾了懷中人。
被他抱在懷里的是個俊美的男人,織金袍,白玉冠,長眉鳳目,山根挺而翹,菱唇潤而淡粉。
左邊眼角下還有一顆淚痣,給他平添了幾分綺麗。若不是此刻他臉色慘白,嘴角還隱隱溢出幾縷血色,這幅美人在懷的景象,怕又是一樁風流韻事。
“陛下……”
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安長卿掙扎著睜開眼,入目便是蕭止戈惶急的面容。
他有些怔然。兩人成親近十年,卻并不親近。當年蕭止戈沒有過問他的意愿,求來太后懿旨強娶了他,他滿心惶恐又不甘,對蕭止戈始終是兩分疏離三分畏懼。
蕭止戈或許是看出來他的不愿,竟然也沒有強迫他,兩人就這麼在王府里各過各的走完了這些年。后來蕭止戈登基為帝,兩人也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各過各罷了。
這樣親密的擁抱,還是頭一回。雖然情分不深,但蕭止戈的焦急不似作假。安長卿甚至還有心思想,外面那些傳言,倒也不全是真的。
“長卿……”蕭止戈對上他眼睛,聲音有些顫抖,低低地問:“疼嗎?”
安長卿回過神,想要搖搖頭,五臟六腑卻突兀涌上一陣痛楚,身體里仿佛被人捅進了一把尖刀,然后擰著刀柄在柔軟的臟器上穿刺捻動,將五臟六腑都搗成一灘爛泥。
“疼……”安長卿如同脫水魚兒一般彈跳一下,牙關緊扣,卻有愈來愈多的鮮血從嘴角溢出來。
蕭止戈越發用力地抱緊他,似乎想幫他緩解,卻無從下手,只能徒勞無力地撫摸著他的頭發,一遍遍的安慰:“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
急促的馬蹄聲踏過宮門,長驅直入進了棲梧宮。
十數個太醫早已在殿外跪迎,蕭止戈將人打橫抱進去,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太醫們大氣也不敢出,微微躬著身井然有序地上前查看。
安長卿緊閉著眼,額頭上冷汗涔涔,嘴角溢出的鮮血連手帕都擦不完,漸漸染紅了衣襟。
太醫們抖著手把完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硬著頭皮一齊跪在了地上。頭發胡須花白的院判哆哆嗦嗦地跪趴在地,顫抖著聲音道:“臣無能,陛下恕罪!”
一句話,宣判了結局。
“孤養你們這群廢物何用?!”蕭止戈狠狠一腳踹在年邁的院判胸口。他脾氣素來暴戾,又戎馬多年練得一身好力氣,一腳就將人踹得撞到了墻角的青銅鎏金暖爐上。院判哇地吐出一口血,卻來不及擦,又連忙爬起來跪趴在地,顫聲呼喊:“陛下饒命!”
“陛下饒命!”余下的太醫立即跟隨著以頭搶地,俱是兩股戰戰。
蕭止戈重重喘氣,只覺得腦子里有根弦瀕臨斷裂。勉強平復了怒氣,陰鷙掃過求饒的太醫們,沉聲道:“給孤治!治不好,你們全都給君后陪葬!”
……
安長卿是被一陣哭嚎聲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覺得身體輕盈許多,那股子折磨他的疼痛也消失了,輕飄飄的仿佛下一刻就能飛起來。
他這麼想的,也確實這麼做了。飄飄蕩蕩地出了殿門,就看見臺階之下,棲梧宮的宮女太監跪了滿地,各個扯著嗓子嚎啕,表情悲愴又恐懼。
蕭止戈身著明黃袞龍服,頭戴升龍冠,孑然站在臺階之上,眉眼間是繚繞不散的戾氣。奇怪得很,以前安長卿總畏懼他,平日里都恨不得躲著他走。但是現在看著,卻不怕了,只覺得男人暴戾陰沉的表情下,還藏著許多他看不分明的情緒。
安長卿迷惑地看了一陣,在看到安家人被盡數押到殿前時,隱約明白了蕭止戈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