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榕說,“123。”頓了頓,又說了一次,“123。”同時把手指放到水缸里,那只小草龜也不知能不能聽見聲音,竟然慢慢朝著辛榕的手指方向支棱了一點。
邵承昀唇角笑容深了些,這個漂亮的男孩兒背地里養了一只名叫123的烏龜,也不知戳中了他的哪個點,讓他不禁笑起來,繼而說,“你還敢把烏龜帶到我跟前?”
辛榕進了屋,往那間客臥走,邊走邊說,“邵總還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麼?要是您就為這個把我開了,我只能舉報您以職務之便騷擾我......”
他們倆都是開玩笑的。夜深人靜的套房里,因為一只烏龜而相互打趣了這幾句,原本生疏緊張的氣氛卻好像變得融洽了些。
辛榕把玻璃缸抱進客臥,放在床頭柜上。
邵承昀站在臥室門外,和他說,“一會兒要做什麼要吃什麼,自己來,不用問我。”
辛榕轉過身,看著邵承昀,嘴角抿了抿,小聲應了句,“嗯,晚安邵總。”
他站在床邊沒有動。邵承昀伸出一只手,主動替他帶上了門。
辛榕剛才趁著回去自己房間的功夫,已經簡單洗漱過了。他在床邊坐了幾分鐘,最終沒有過去鎖門,直接摁掉床頭燈,推開被子睡了進去。
那扇被邵承昀帶上的房門就與外間隔著一條縫,透出一道隱隱綽綽的光。
辛榕仰面躺在床上,又不時偏過頭去看那條透光的門縫。
——就像兩個世界的分界線,他忍不住想。
四周太靜了,只有船艙外的海浪聲在循環起伏著,反倒讓人思緒更亂。
辛榕腦中一件一件過濾著今天發生的事,結果越想越睡不著。
加上他有點認床,身體其實很困乏了,精神卻始終松不下來,眼看著123都趴在一株水培邊不怎麼動了,辛榕還是睜著眼在床上來回翻騰。
后來隔門傳來隱約的人聲,是邵承昀接了一個電話。他的口氣比較溫和,不像在談工作上的事,更像是和家人朋友閑聊。
隨著低沉的男聲不時傳入辛榕耳中,漸漸的像是有了某種鎮定安神的作用,讓辛榕的情緒得以放松下來。過了不多時,邵承昀的電話還未講完,辛榕已經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就是隔天清早了。辛榕這一覺睡得很深,人也有點恍惚,醒后半瞇著眼,虛虛環視一圈四周陌生的陳設,然后猛地坐了起來。
昨晚發生的事一下往記憶里回溯,他扭頭看到一旁水缸里正在緩緩爬動的123,想起來自己這是在邵承昀的豪華套房里。
客臥沒拉窗簾,外面的陽光一股腦地撲涌進來,已不是清早六七點那種稀薄的晨光。
辛榕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一看時間快到九點了。孟冬林給他發了好幾條信息,問他怎麼回事,還問他人在哪里。
辛榕揉了揉頭,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復孟冬林,就把手機先放下,掀開被子下了床。
他走到門邊,慢慢把門拉開,外面空無一人。正在辛榕躊躇不定時,邵承昀系著領帶從另一間臥室走了出來。
“邵總。”辛榕和他問好,一面也走出臥室。
邵承昀看著他,直截了當地問,“會系領帶嗎?”
辛榕愣了下,說,“不會。”——其實他會,但他總不能給邵承昀打領帶吧。
說不會就是權宜之計。
邵承昀那雙眼睛洞若關火,卻沒有戳穿辛榕,反倒笑了笑,又問他,“睡好了嗎?”說著走到穿衣鏡前,嫻熟地在自己衣領下系了一個溫莎結。
“睡好了。”辛榕有問有答,心里卻揣摩著邵承昀的態度,想給自己找個脫身的機會。
邵承昀轉回身來,仍是那副淡淡的笑,說,“行吧,你挑個餐廳,我們去吃早飯。”
辛榕聽他這麼一說,嚇了一跳,嘴張了張,起先都沒發出聲音,過了幾秒才說,“邵總,您想吃什麼,要不我給你端過來?”
他看向邵承昀的眼神已經有點求饒的意味了。這艘游輪畢竟是他工作了兩年多的地方,大部分同事都彼此認識,要讓他和邵承昀一起走進餐廳,還同桌吃飯,辛榕估計自己還沒離開餐廳就能被蜂擁而起的流言給淹死。
可是邵承昀沒有饒他的意思,就那麼兩手插兜,站在窗邊看著辛榕,慢條斯理地說,“我等你起床等了一個小時,怎麼還不能一起吃個早飯了?”
說著,勾了勾手指,意思讓辛榕過來。
辛榕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慢慢挪了兩步,沒到邵承昀跟前就停住了。
“對不起,邵總。”他說,“我的手機鬧鐘今早沒響。”
頓了頓,他又道,“這樣行麼?您點了餐我給您送來。或者您去餐廳,我還是做我的本職工作,給您服務。”
辛榕這麼一說,便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了。
邵承昀知道他顧慮什麼,盯著他看了會兒,最后沒再堅持同去餐廳,只是告知他,“你的工作已經安排其他人去做了,之后幾天不必去餐廳上班。
”
——還是那種不容商量的口吻。辛榕聽后有點沒轍,知道自己不能一再違逆這個男人,嘆了口氣,“好的,我知道了邵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