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近白老師出去拍戲了,沒有兩個月回不來,周朗夜獨自留守難免空虛。所以邵承昀一問他,他應得倒也爽快,說,“今天我不忙,正好請你在豪麗吃個便飯?”
邵承昀選在今天打電話也是因為比較空閑,周朗夜這麼一說,他也就答應了。
周朗夜又問他想吃哪種菜系。邵承昀無所謂這個,他本來就是去看看辛榕的,就讓周朗夜替他決定。
過了約莫一小時,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開到豪麗正門緩緩停住,周朗夜的秘書陶芝早已在門口候著了。見到邵承昀從車里下了,陶芝立即迎上去,很客氣地引著他往里走,“邵總,這邊請。”
邵承昀認識周朗夜接近十年,其實很少有過私下吃飯的時候。兩個大男人單獨約著吃飯這個行為本身就很詭異。
他們可能在多人聚會上撇開眾人閑聊,當年在北美念書時也經常一起出去喝酒。喝酒不奇怪,但是吃飯有點不能解釋。
或許是因為周朗夜快結婚了,和白老師的感情日益穩定,讓他身上多了點人情味。又或是邵承昀覺得辛榕這個實習強度確實太高了,得緩緩,所以還是來豪麗一趟比較好。總之兩個人在落地窗邊坐下時,不約而同地開了口。
“上次一起吃飯是不是還在大學?”
“我們好像沒怎麼正經坐餐廳里吃過東西。”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服務員給他們上了茶,而后送來一份包括三明治和沙拉的簡餐。
在這一點上他們始終保持著自律干練的工作狀態。中午只食五六分飽,保證下午的工作有充足精力即可,不能因為飽食而犯困。
吃飯時沒人提到辛榕。邵承昀不主動提,周朗夜當然不會多嘴。
飯后周朗夜則以一種很隨意的口吻,問邵承昀要不要在豪麗走走。
這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邵承昀也沒必要遮掩,就說,“辛榕最近說實習收獲很多,那就看看你們辦公樓吧。”
周朗夜的笑容變得有些微妙,起先他還是忍住了,沒有評價這句話背后的語意,和邵承昀一起走出餐廳,搭乘電梯下到三層。出了電梯后,周朗夜和邵承昀一直走到連通辦公樓的廊橋邊,周朗夜指了指位于對面二層的一個區域,說,“那邊是總經辦。”
于是兩人就在廊橋的這頭停住了。
這天是個在十二月里很常見的陰天,對面辦公室的燈光開得很亮,可以看到許多人影來來回回。
短暫沉默后,周朗夜先開的口,說,“昀哥,爽快點,心疼就直說。我給辛榕換個實習崗位,或者給湯璐打個招呼。”
邵承昀自己都沒想過,有一天竟會因為感情上的事給了周朗夜一次看好戲的機會。
他搖頭笑了笑,說,“辛榕馬上要開始函授課程了,別給他弄得那麼緊張,他還要留點時間預習功課。”
周朗夜臉上那抹微妙的笑容還在,同時又很了然地點頭,“行,我就等你這句話呢不是。”
周朗夜說完以后,視線仍然落在窗外,一張斯文的臉上瞧不出什麼端倪。邵承昀卻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們能做十年的朋友是有原因的。很清楚對方是自己的同類。
周朗夜這麼精明的人,本來不至于讓辛榕在豪麗累得身心俱疲的。
但他明白邵承昀的意思,那里面有點心照不宣的意味。
邵承昀一貫是感情里的掌握者,他要首先確認辛榕完全臣服了,自己愛不愛的另說。所以他更傾向于讓辛榕去上學,因為學校環境單純也易于掌控;但是辛榕要去工作或實習,他就沒那麼容易點頭,職場環境復雜,他不喜歡事情脫離控制,何況對于感情這方面他也不愿投入時間和精力。
如果一定去了,那邵承昀就得確保辛榕沒那麼如魚得水。
周朗夜了解他,所以聽他說過不搞特殊,就給辛榕安排了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助理職位。
辛榕處在這種環境里,心理上難免會更信賴邵承昀。一個20出頭的男孩,要什麼都沒有,邵承昀當初就是用類似的方法拿下他的:把他帶到游輪的高級會員包廂里,讓他面對全然陌生的一群人,玩牌下注是他此前從沒經歷過,更別說一個晚上豪賭輸了十幾萬。
那種處境無疑會刺激到一個年輕人,令他不由自主地尋求庇護。邵承昀就是在那天晚上和辛榕有了實質進展。
要不在游輪那樣一種對辛榕而言太過熟悉的環境里,邵承昀很難做到五天時間就把他搞定。
周朗夜雖然不知道游輪上發生的前因,但他很了解邵承昀。事實上辛榕也的確在工作中不斷遭遇了自信心受創的過程,而邵承昀也已經因此得到了他的信任。
周朗夜不會再往下點破了,邵承昀也不必多說什麼。
就在他們閑聊時,很湊巧的看到辛榕從總經辦里走出來。
男孩仍然穿著妥帖的襯衣和西褲,在十二月深冬的季節里,就算大樓里開著暖氣,這樣的衣著還是略顯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