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承昀倒不至于往心里去,周朗夜勸他的并不是不在理,他應了句,“沒事,代我問白老師好。”
這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話說一半,意思到了。然后各自掛了電話。
邵承昀替辛榕終止了實習,回家以后也沒提豪麗工作轉正的事。
他像個惡人,生平第一次這麼不坦蕩。費盡心機。
辛榕在家一連待了一周。就像邵承昀說的,辛榕沒讓慧姨為難,哪兒都沒去過。
退燒他用了兩天時間,接著開始咳嗽,又是三四天。半夜咳得厲害時,邵承昀也醒過來給他撫背。他掩著嘴,下床去盥洗室,門雖然關上了,咳嗽聲沒斷。
兩個人在家幾乎不怎麼說話。唯獨當著糖糖的面,還是尋常的樣子。都會抱抱孩子,也盡量不讓糖糖覺出異樣。
這種情形實在難以形容,很多鬧離婚的夫妻好像都沒有他們做得這麼好。會顧全著孩子的感受,不讓她夾在中間為難。
但是沉默和回避沒法解決問題,邵承昀不放辛榕離開,他們也回不到從前了。
辛榕病好以后,邵承昀沒再那麼強制地要把他關在家里。但是實習不讓他去了,很明顯的是不給他接觸外界的機會,也不想讓他獨立。
辛榕有時在糖糖睡了以后,會出門去打球。去的仍是鐵路局子弟校的那個舊球場。
他要打球便打,邵承昀沒攔著。
人總歸是活的,不能什麼都不讓做。
很多時候邵承昀都會去球場接辛榕。
一個開梅賽德斯的資本家,和那麼一個小破舊的球場根本不搭。
邵承昀把車停在街對面,有時他坐車里辦公,有時站在車外抽煙。
八月的平州,就算到了深夜也悶熱難耐。
辛榕打完球,穿著濕透的背心,穿過街道,繞過車頭,自己拉開后排車門坐進去。
這些夜晚,有別于邵承昀此前人生中常有的那些軌跡,卻讓他記得格外清楚。
他們之間沒有對話,辛榕坐后排,仰頭能喝一整瓶水,低低地喘著氣。
邵承昀一面駕車一面從后視鏡里看他。那是個模樣俊美的男孩,一只手搭在膝蓋上,一只手拿紙巾抹著自己汗濕的頭發。
外面一閃而過的路燈映著他的臉,那張臉上有不羈,也有隱忍,會讓邵承昀產生某種強烈的沖動。
這種打球的習慣一直持續到協議到期前一周。
邵承昀這晚有應酬,沒去球場。他到家時,辛榕正好洗了澡從浴室出來。
辛榕近來在洗澡前后一直很避著他。感情沒了,身體接觸也不想有。
邵承昀還算克制,一連半個月沒有動過他。
但是辛榕沒防著邵承昀這時候突然回來了。他上身半裸著,下面穿了條寬松長褲,皮膚上還帶著未干的水氣,剛一走出浴室,就撞見邵承昀,兩個人都愣了愣。
辛榕沒處可退,避開視線,正要走。邵承昀突然伸手在他頸側的一處痕跡上輕摁了下,問他,“這怎麼回事?”
很像一個吻痕,盡管那不是。
辛榕皺了下眉,沒想解釋這個。那可能是蚊蟲叮咬的,畢竟是在夏季,也可能被什麼磕到了,辛榕自己沒有察覺,也不可能給邵承昀說明什麼。
他擋開邵承昀的手,淡淡說了聲,“不知道。”
邵承昀起先沒說什麼,然而辛榕在經過他身邊時,又補了句,“就算知道,也和你沒關系。
”
語調疏懶,帶著漫不經心,又暗藏著挑釁。
他近來偶爾會有這種態度對邵承昀。他到底做不來那種乖順的身邊人,邵承昀有時會隨他去。
但今晚不是一個相互挑釁的好時機。尤其辛榕脖子上那個淡紅的痕跡,怎麼看著怎麼扎眼。
邵承昀一抬手,把他的胳膊抓住了。
“怎麼和我沒關系?”男人沉聲問。
辛榕偏過頭,不說話。
“怎麼叫和我沒關系?”邵承昀又問了一次。
有時候話就是這麼一下一下激出來的。
辛榕突然笑了下,抬手在自己脖子那處抹了一把,說,“你想聽我說什麼?這是吻痕?有人跟我睡了,這樣滿意嗎?”
正文 去吧
邵承昀后來去找過那枚戒指,只是沒告訴辛榕。
辛榕扔出戒指的那扇窗口下方是一段下坡的車道,不是花園草坪那種還能大概劃定方位的范圍。戒指可能滾去任何地方。
邵承昀找了整整一個下午,一無所獲。
后來他聯系了別墅區的管理方,讓保潔在那片區域做衛生時留個心,如果能找到戒指,他酬謝一萬元。
這個獎金已經遠高于一枚鉑金素戒的價值,幾天之后還真有一個保潔在樹叢里找到過一枚,但不是辛榕扔掉的那個。
有些事就是天意。
邵承昀自以為游刃有余,想要這個,不要那個,感情里如何進退取舍都由他說了算。
到如今玩脫了,辛榕就算拼得一身傷也義無反顧要走,告訴他“我跟你沒有以后”、“你戴不上的別想了”。邵承昀才知道什麼都為時已晚。
盡管辛榕一時還扣在他手里,但除了糖糖以外,邵承昀已經沒別的籌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