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瞟了一眼夏遠,后者面帶笑意看著他,好像一點也不生氣。
胖男生反倒因此心虛了,還是轉而攻擊我:「還造謠說葉曉雪學姐得性病……」
我打斷他:「喂,現在可是你在造謠。我什麼時候說葉曉雪得性病啦?哪年哪月哪日我說過這幾個字?拿出證據來!」
說著轉身指了指周圍的人:「拿不出證據,你就是誹謗我!還是在公開場合。」
被我指到的人也很「配合」地變得神情凝重。
可能是「得性病」這三個字信息量太大吧。
胖男孩頓時漲紅胖臉。他的兩個隊友也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聲援他。
「你們還是太單純。」
我臉一變,擺出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
「看樣子,葉曉雪這個同學不簡單。奉勸你們還是不要跟她混在一起。你可以去問徐鑫,信不信我造葉曉雪的謠?要是信不過徐鑫,你們還可以去問院系輔導員,甚至問陳鳴院長,都可以。只要他們之中任何一位認為問題出在我身上,我認打認罰。」
徐鑫是我們大學學生會主席。陳鳴是經管學院院長,也是我的畢業論文指導老師。
大學四年,我品學兼優,在學校里是眾人認可的模范生。
我報出名字的這幾人,都可以為我的人品擔保作證。
眼前三個男生還是入學時間太短,沒聽說過我汪月霏的名聲。
所以才會被葉曉雪挑唆,來做這種蠢事。
不過,看他們的樣子,感覺也并不是真的壞到骨子里。
應該只是不明真相、受綠茶精蠱惑的普通同學。
正因如此,他們現在訕訕地呆在當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樣子非常滑稽。
直到這時候,夏遠才不疾不徐站起來。
「還不快向學姐道歉?」他說。
「對……對不起,對不起!」
男生們如夢方醒,異口同聲地道歉,還一個勁向我鞠躬。
「夏總,我們也對不起你,你是學校請來的嘉賓,我們丟了學校的臉……」
一個瘦男生看上去稍微機靈些,找補了一句。
「別這麼說。」我冷冷回應,「學校臉很大,不是憑你們幾個就能丟掉的。」
男生們的表情更難看了。
「快回學校吧。」夏遠打圓場。他笑吟吟地,好像對這一切十分滿意,「我和你們汪學姐還有話要聊。別在這里當電燈泡了。」
男生們聞言,屁滾尿流地跑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什麼電燈泡?
「你這個詞用得不恰當吧?」
我想這麼問夏遠。卻看到他再度坐下,沒有要走的意思。
男人鄭重其事的表情,令我也不禁嚴肅起來。
「你爸媽看到你現在這樣,一定會很欣慰。因為沒人能欺負你。」
他這樣對我說。
這句話,像是在我心上開了一槍。
10但很可惜。
就在夏遠就要跟我把事情說開的時候,他接到一通電話。
「嗯,好,我馬上回去。」
皺著眉頭聽完那頭的人說的話,他這樣回答。
掛斷電話,夏遠一臉抱歉站起來。
「我知道你要講什麼了。」我止住他的話頭,「電視劇里也這麼演。每到關鍵時刻,知道真相的人一定會被急事支開。」
他禁不住莞爾:「我確實有事,公司那邊的。」接著他頓了頓,用眼睛抓住我的目光,說,
「我跑不了。我就躺在你微信里。」
這個人真的……很擅長用正經的態度,讓別人信任他。
我覺得臉上有點熱。
又不禁開始自動腦補男人躺著的樣子……
我用力搖晃腦袋,把這個奇怪念頭驅趕出腦海。
夏遠佯裝沒看到,只是告訴我,有事可以隨時聯系他。
「等事情處理完,我會再來找你見面。」
「好的。」我故作善解人意,點頭如搗蒜。
其實我心里很急的。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立刻就知道關于親生父母的事情。
那對披著金色余暉的醫生夫婦的剪影,始終在我心底發著光。
如果沒有見過他們,沒有這份幻想。
我的人生或許有更多確定性。
卻也會黯淡許多。
不過,夏遠這個人還有他篤定的態度,讓我莫名覺得心里很踏實。
他是可以信賴的。我想。
夏遠開車把我送回學校。
他特地問我,校園里什麼地方最安全。
「當然是大門口。」我失笑,「有毛爺爺在那里呢。」
夏遠也笑了。
他原本想把我送到宿舍樓下。
「不用了,真的不用。」坐在車后座,我沖著后視鏡亂搖雙手,「我走大路絕對安全,不安全你吃了我。」
「我花了那麼大力氣才找到你,怎麼舍得。」
從我這個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從頭頂到屁股都在發燙。
于是只好悶悶坐著,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在我的堅持下,夏遠停車把我放在毛爺爺巨型雕塑腳下。
「快回去。到寢室以后跟我說一聲。不要忘記了,不然我今晚就一直等著,不睡覺。」
我乖乖點頭。
走出好遠,悄悄回頭看,還能看到夏遠的車停在原地。
他是要目送我多遠啊?
為了讓他趕緊回去,我一路小跑,跑進校園深處。
夜風吹過,似乎也將一些原本壓在我身上的沉重感帶走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里有記憶剪影中那對已經變得面目模糊的醫生夫婦。
還有夏遠。
當然,還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