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殷晚歪在窗下長榻上,摩挲著手上的戒指,不知道在想什麼。
韓三寶忙道:“我的殿下,前頭都開宴了,您怎麼衣裳還沒換呢?”
這時候四下無人,殷晚也不必偽裝,一雙丹鳳眼蘊藏著暗芒,像是時時刻刻要算計人,偏生看人的時候又帶著一點子無辜,實在是很能迷惑人的長相。
韓三寶又在催,“殿下,咱們真的要遲了,再不去,怕是陛下要責罵呢。”
“遲了怕什麼,”殷晚漫不經心道:“還有人盼著本殿下到不了呢。”
韓三寶拱手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殷晚也覺無趣,他站起身,道:“更衣吧。”
韓三寶忙跟著去往屏風后面,伺候殷晚更衣去了。
當今陛下重孝,太后壽辰,百官朝賀,滿宮里大慶三天,樂聲不絕。
殷晚到的時候,唐王剛剛將他的萬壽圖奉上去。殷晚上殿向陛下告罪,陛下對于他遲來的事情很是不快,顧忌著宴會不好訓斥,只擺擺手叫他回去了。
殷晚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七皇子跑過來問道:“三哥,你怎麼來的這麼遲?敢是跑到那里玩樂去了嗎?”
“皇祖母壽辰這樣的大日子,我怎麼敢去玩樂。”殷晚看向七皇子,“不瞞七弟,你三哥我差點來不了呢。”
七皇子不明所以,殷晚也不明說,他給自己倒了杯酒,“輪到誰了?”
七皇子告訴他:“太子哥哥送了一株六尺高的珊瑚,珍貴非常。唐王哥哥送了一萬張他親手寫的壽字,馬上就該你了。”
殷晚應了一聲,說知道了。
七皇子又問:“三哥,你送什麼呀?”
殷晚轉著酒杯看向七皇子,“我既不如太子唐王身份尊貴,又不想七弟你母家顯赫,我能有什麼東西可送呢?不過聊表孝心罷了。
”
七皇子什麼也沒打聽出來,反被殷晚不硬不軟的戳了兩句,當下臉上就帶出些不虞來。他身邊跟著伺候的太監見勢不好,忙請他回自己的位子上了。
唐王獻了壽禮回來,路過殷晚,半是譏諷半是幸災樂禍的看了他一眼。
殷晚起身上前,立在宴會中央。他身著一身銀紅鳳紋蜀錦袍,一條玄色連勾云紋帶系在腰間,越發顯得身形挺拔,俊美非凡。
“孫兒祝皇祖母壽比南山松不老,福如東海水長流。”
太后最喜歡殷晚這個長得好看性情乖巧的孫兒,連忙叫起,滿臉皺紋里都帶著笑意。
殷晚起身,笑道:“昨夜孫兒做夢,夢見一位法相高深的大師,他同我說,皇祖母原是九天之上的玄女下凡,命格尊貴。今日您壽辰,大師便去蓬萊取夜明珠一顆,賀皇祖母壽辰。”
說罷,殷晚便命人將夜明珠呈上來。只見漆盤上放著一個古樸的小盒子,殷晚上前將盒子掀開,霎時間夜明珠的光彩大放,照著夜宴猶如白晝,映襯之下,不說燭火,月色都顯得黯淡。
太后大喜,當即就讓人拿到自己跟前仔細觀摩,只見珠子盈盈不過寸許,觸之溫潤,是件世所罕見的寶物。
百官命婦見狀,紛紛恭賀:“太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一片恭賀聲中,殷晚出盡了風頭,連因他遲到而面色不虞的陛下都投來了贊許的目光。反觀太子唐王七皇子,面上都不是那麼好看。
宴后,殷晚去給嫻妃請安。殷晚母妃早逝,十歲后他就被記在嫻妃名下。嫻妃生有一對雙生子,不足月便沒了,此后心灰意冷,淡了爭寵的心思。
殷晚與嫻妃的關系并不算親近,嫻妃性子淡,殷晚心思多,兩人說不到一塊去。不過是因為嫻妃對殷晚有照拂之恩,故而殷晚待她多有敬重。
殷晚身后跟著韓三寶,一進永安宮,嫻妃的大宮女便迎出來,親自給殷晚打簾子。
嫻妃坐在南窗下,燭火映著她的臉頰,姿容恬淡,端莊大方,鬢邊一支并蒂海棠金步搖微微晃動。
“你今日出了很大的風頭。”嫻妃道。
殷晚坐在一邊,道:“兒臣只是想向皇祖母盡孝心,沒有別的意思。”
這話嫻妃是不信的,她勸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這樣張揚,難保不會成為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便是不張揚,旁人也難容我。”殷晚沉聲道:“我自清泉寺回宮路上遇到了刺殺,險些回不來。”
嫻妃大驚,“可有受傷?”
殷晚搖頭,“兒臣福大命大,躲過一劫。”
嫻妃面上余驚未定,她念了兩聲佛,實在想不到殷晚已到了如此兇險的境地。對著死里逃生的殷晚,嫻妃不好再勸什麼,只道:“日后不要再出宮了,閑來無事就多往太后那里走動走動,旁人顧忌著太后的寵愛,對你也會收斂些。”
殷晚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心里如何想。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殷晚起身向嫻妃告辭。
夜色深深,韓三寶提著燈籠走在殷晚身側,主仆二人沿著宮道走,四下里寂靜的只有風聲。
“殿下,那夜明珠真是絕了,您都沒看見太子和唐王的模樣。您說您從哪里找來的這樣的寶貝。”
殷晚沒說什麼,只問道:“你知不知道哪個神仙的名字叫束臺?”
韓三寶搖搖頭,“奴婢沒念過多少書,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