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月怡畢竟不是親妹妹,所以河伯才沒有將銀子給他。為了得到所謂的花不完的銀子,他又一次逼采蘋祭河伯。
月怡回來看姨母和采蘋的時候,正好碰見采蘋被綁在船上,馬上就要被推進護城河,姨母帶著半瞎的眼睛哭求,被仆婦拉開,一點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那一刻,我忽然不能原諒他們。”月怡道:“我要為我,為我姨母和妹妹討個公道。”
岸上的諸位旁觀者面色各異,尤其是仙人小謝,幾乎哭花了臉,他拽了李橋的衣服擦鼻涕,“你們凡人怎麼這麼壞呀。”
李橋額角青筋直跳。
束臺嗑著瓜子,一邊磕一邊道:“你們凡人真壞。”
殷晚吐出一片瓜子殼,應和道:“我們凡人真壞。”
李橋看向殷晚,目光一言難盡。
束臺問小謝:“這事怎麼處置?”
小謝猶豫道:“河伯夫人以法術害了人命,觸犯天條,應當廢去修為和仙體,罰入畜生道,輪回十世。”
河伯臉色變白,上前一步擋在月怡身前,“我愿替我夫人受罰。”
月怡抓緊了河伯的手。
在場眾人都看向束臺,束臺看向殷晚,殷晚想了想,道:“從法理上講,做錯了事就要受罰,但是石家父子喪盡天良,畜生不如,月怡此舉也是被逼無奈。”
束臺揮了揮手,“那便這樣,兩人一起受罰,修為可以廢,仙體就留著吧。既然一道入輪回,那一人十世,兩人就是五世,也算公平。小謝,你覺得呢?”
小謝連忙點頭:“甚好甚好。”
束臺捻了根頭發,化作紅繩送給兩人,“系在一起,便可永生永世不分離。”
河伯和月怡接過,向束臺拜了拜:“多謝上神。
”
皆大歡喜,束臺拍了拍手,拉著殷晚道:“你帶我四處逛逛吧。”
殷晚點頭,路過李橋身邊時看了他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
束臺走了,岸上只留李橋和小謝兩個人。
“小謝。”李橋叫他:“事了了,你也該走了。”
“不許叫我小謝。”小謝橫眉怒目。
李橋挑眉:“可是他們也叫了。”
小謝捏著拳頭:“他們一個是上神,一個與上神關系匪淺,都不是常人。但是你,”他伸出手點點李橋,“你只是個凡人,你要叫我小謝大人。”
李橋氣笑了:“現在不是你求著我的時候了。”
小謝驕傲的揚了揚下巴:“你們凡人太壞了,我們仙不跟你們凡人同流合污。”
束臺興致勃勃的逛凡間的集市,如今的凡人與他從前所見大不相同。約莫是天下承平日久,百姓安居樂業,看去只覺滿眼繁華景象。
神離群索居,仙孤傲清高,鬼域陰沉不見天日。只有人間才有此等繁華景象。
束臺走的很慢,腳踩在人間的土地上,都是一種別樣的感受。
殷晚跟在他后頭,想象不到一萬三千年是個什麼光景。
束臺站在一個小攤前,看一對年輕的小夫妻買走一對草扎的小老虎。攤主的手很靈巧,不一會兒,一對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就扎好了。束臺揣著手,看著那小夫妻甜甜蜜蜜的走開,眼里滿是新奇。
攤主當然看見了站在一邊的束臺,束臺生的好,放在哪里都是不容忽視的。
“這位公子,您挑點什麼?”
即便束臺不常來凡間,也知道人間的東西是要錢的。他不好意思的看著攤主,“我沒有錢。”
攤主愣了愣,笑道:“沒關系,老漢送給公子一個,不要錢的。
”
束臺挑了跟那小夫妻一樣的一對小老虎,攤主很快編好,遞給束臺。
“老漢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公子這麼好看的人。”攤主笑呵呵的,是個良善人的模樣。
殷晚走過來,從荷包里拿出個金裸子給攤主。攤主忙道:“不用不用,說了不要錢的,就是要,也用不了這麼多。”
“拿著吧,”殷晚道:“能叫他開心,多少錢都使得。”
攤主只得收下了金裸子,束臺看著這對小老虎又看了看攤主,指尖一點,一抹金光悄無聲息的沒入攤主身體里。
束臺和殷晚兩個人走在街上,束臺分了一只小老虎給殷晚。
“送我的?”殷晚道。
束臺點點頭,道:“謝謝你進樊淵陪我,如果沒有你,我絕不會有這番際遇。”
殷晚接過小老虎,一只不值錢的草扎的小老虎,就這麼被人珍而重之。他忽然有些羨慕這小老虎,不知道自己對于束臺來說,算不算是他漫長生命中的奇遇。
忽然束臺變了臉色,嘴里罵了一句什麼,拉著殷晚的手,忙道:“快回樊淵。”
神思一轉,兩人回到樊淵,束臺神魂歸位。幾乎是下一瞬,天道的懲罰便如期而至,鎖鏈上流動的金光全都變為噬人的雷電,噼里啪啦的打著火花。
束臺被困在鎖鏈之間,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飽含痛苦與怨恨。
殷晚下意識上前一步,很快被束臺喝住了。
“你先回去吧。”束臺面色蒼白,“我沒事,死不了的。”
殷晚幫不了束臺什麼,他只能聽束臺的話,轉身離開樊淵。
不知道懲罰持續了多久,束臺躺在地上,闔著眼平復疼痛。
白衣人的影子漸漸顯現出來,他道:“不是不理會天庭的事嗎?”
束臺咽下喉間的腥甜,道:“天條苛刻,怪不得諸仙不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