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時舉杯謝道:“家中只是中得三甲頭名,怎當得起殿下如此夸贊。”
客氣兩句,便對周王說了些信中提到的京中變化:如魏王在京北建工業園,齊王則在西南方管理礦區,為其備料,兩兄弟一道在京重現漢中經濟園等事。
最值得一說的,倒是他兄長中試后到殿前問對,聽到天子親自問了今科三甲的姓名,還夸了他們幾句“少年高志”。雖然他不敢輕易窺視圣顏,卻聽得出天子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御體定然康健。
周王倒愛聽這話,容光煥發地說:“如此甚好!說不得就是漢中府進了祥瑞,賢兄這經濟園又將漢中帶得富裕至斯,叫父皇看見了太平盛世觸手可及,心底開闊,身子自然大安了。”
六月間又是大婚盛典,人逢喜事精神爽,父皇的身體自當更好了。
他已安排左長史褚秀上京賀大婚之喜,待到婚禮結束,便叫褚秀上疏,請接王妃與皇兒到漢中,往后也可一家團聚了。
周王喜事當前,沒飲多少酒便已有幾分醺醺然,向桓凌和宋時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待王妃與皇兒回來,咱們兩家便可骨肉團圓,享天倫之樂了。”
宋時也聽桓凌說過,周王私底下拿他當親家看待,但實在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當面把他們倆并成一家了。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大方出柜,還是再隱婚一陣子。正為難間,忽然瞟見桓凌正回眸看向他,微眉梢眼角俱含著壓抑不住的淺笑,容光照人,看得他砰然心動。
這是他明媒正娶,拜過天地、告祭過祖先的人。
他爹都認下了,還叫大哥回家祭祖時再向祖先夸一夸這好媳婦呢,何必怕叫人知道呢?
“殿下說得是,”宋時心口一陣熱血涌上,不大隱晦地承認了已婚事實:“今日承蒙殿下厚愛,邀我們二人赴此家宴。宋時便借花獻佛,憑這杯酒祝殿下早日夫妻重逢,父子相會……”
“也愿我家早享兄妹團圓之喜。”
他一口氣飲盡杯中美酒,將杯底朝上,示意自己已喝干。周王看著他的杯底,又看了桓凌一眼,不敢相信方才那個“我家”不是他說的,而是宋時說的。
桓凌也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狀似慚愧,實則難掩得意地說:“元娘雖然出嫁數年,但血脈之親難斷,自然也該叫宋大人一聲兄長——我們兩家非止作親戚往來,更是得了祖宗見證,可入祠祭祖的情誼。”
只聽說過登堂拜母,入祠祭祖的,那不成了入贅?
周王手中的酒杯險些握不穩,用力攥了攥才穩住手,拿出他寵辱不驚的皇子氣度——這二人在朝堂上都敢說要做一家人,家里的親人先祖又如管得住他們?
他們父祖都認可的,他這做妹婿的更不該大驚小怪。
就是入贅了,也不算什麼大事。
……怕這事還得叫人提前告訴王妃一聲,讓她和賢兒都有個多認一位親戚的準備。
第215章
周王在漢中惦記著京里的王妃,京中王府的人也正惦念著回周王府之事。
欽天監卜得六月初三是大婚的吉日, 宮中早早備好大婚所用禮器、儀仗, 選定開國諸公爵之一的成國公作正使, 呂閣老作副史,代圣上祭天、祭祖, 到到新任承恩公,大理寺卿徐初府上行納吉、納采等禮。
天下臣子、藩王紛紛獻上賀禮、賀表,周王提前派了左長史入京, 也正是為著此事。
賀表猶可, 周王府能送上什麼賀禮, 才是滿朝大臣最關心的——珠寶、珍玩、字畫之類的倒不值一提,最好是再獻一個……獻一箱新鮮的祥瑞給大家開開眼。
可惜大婚的婚期在六月初, 無論稻麥此時都進不了京, 他們也看不見前兩年漢中府成箱進祥瑞的盛況了。
褚長史隨著賀表一道獻上的, 是一套唐人抄的《金剛經》, 一盤赤玉雕的安石榴、一套八層透雕的象牙球……與兩座高可三尺許、鎏金嵌寶的銅座鐘。
“座鐘”二字初傳開時,連宮里都以為周王要送的是個佛寺里敲的鐘。然而真正進上的卻是個檀木作殼, 白色銅胎琺瑯為面, 金針銅擺, 表面繪著子丑寅卯十二時辰, 每個數字間用銅絲隔出八刻的計時器具。
座鐘正面蓋著玻璃門, 表盤搪瓷面上留了個方方的小口,可將鑰匙插上去給鐘上弦。
——這表盤完全按著古人計時習慣來,只有時針, 沒有分針、秒針。因為“發明”座鐘的宋大人一時編不出太合理的理由,能讓他在漢中府遇到會做鐘表的外國人,學會國際計時方式。
不能直接照搬國外,就只能先按中國的計時法來,再找借口調整改進了。
不過也只是他這個見識過現代鐘表的人要求高,這鐘即便進到宮里,和別人的貢品相比,也可躋身一流了。
宮中從來都是以日晷、漏刻計時,更準的便是欽天監的水運儀象臺,卻都沒有這般精致華美,可以擺在屋里賞玩的。
就連天子得了這座鐘也愛不釋手,召獻鐘的褚左使進宮演示用法,還讓他帶來的匠人打開鐘后蓋,親眼看了看里面的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