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秦明珠看見對方在跟另外一個人親密說話,他目不斜視,被朋友們簇擁著走過去。
又過了兩三周,那個人又找上門,說秦明珠根本沒有心。
秦明珠有心的,只是他原先都不明白自己的心。
對他好的人太多了,走了一個又會補上一個新的,所以他從來不缺愛,也從來不挽留身邊的人。就像花房里的花,謝了一朵,總會開新的一朵。
可晏珈玉從來不是花。
當秦明珠發現晏珈玉對他的方式有所改變,自己會這麼難過后,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很在意晏珈玉,不是在意親人的那種在意,他不想讓晏珈玉知道朋友的事,是因為他怕晏珈玉會跟朋友在一起,是因為他喜歡晏珈玉。
晏珈玉親了他,他卻沒發火,也是因為他喜歡晏珈玉。
秦明珠想明白的瞬間,為自己的自私和遲鈍而羞慚。
遲鈍也許還能改一改,但自私——
秦明珠覺得他大概是不想讓晏珈玉跟別人在一起的,光是想一想那種場景,他已經覺得痛苦。
想通的秦明珠先去找了那天的朋友,他跟人道歉,然后說了自己喜歡晏珈玉的事。
“所以我不能幫你跟他告白,如果你要告白的話,你自己去,但我也提前跟你說好,我會跟你競爭。”
朋友聽到這樣的話,卻是苦笑,“誰敢跟你競爭啊,而且我也舍不得。我還怕我跟你哥在一起,你到時候拿眼淚把我淹了。”
開玩笑似的真心話,平時秦明珠聽了多半會惱,會嗔怒地瞪人,但這一次他很認真地說了謝謝。
那人聽了,更為苦澀搖頭,半瞬后又笑著說:“也好,你哥跟你在一起,以后你名草有主,能少許多狂蜂浪蝶,那些人我瞧著都煩。最近學校論壇又多了你好多帖子,你看了沒?”
秦明珠心思已經不在對話上了,他敷衍地支吾幾句,滿心都陷在怎麼跟晏珈玉告白這件事。
他從沒跟人告白過。
做了很多功課后,一個告白的雛形在秦明珠腦海里開始構建。
他要做一個晏珈玉的雕塑。
秦明珠一個人畫設計稿,請專業里的同學幫忙,沒日沒夜將自己關在雕塑室。
他怕晏珈玉發現端倪,借口說他要參加比賽,所以會很忙,也怕對方看到自己灰頭土臉的樣子,因此每天都在學校附近的酒店沖了澡再回來。
辛苦了幾個月,秦明珠終于完成了他的作品。
金色日光透過三米高的透明落地窗,落在等人高的純白大理石雕塑上。青年斂眉垂眸,神清骨秀,赤.裸英偉的后背生出一雙巨大翅膀,羽翼上每根羽毛都栩栩如生,如鴿子血的綢布似水穿過腿部,手杖變成法杖,極具野性又神性化。
秦明珠覺得這可能是他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了。
可他的告白失敗了。
晏珈玉在所有人面前接受了他的告白,可等只剩他們兩個人時,他說。
“我不能答應你,明珠。”
第14章
秦明珠住回了自己家。
祖父前段時間去了從政的大伯所在的城市探親訪友,那里有一些祖父的老朋友。父親和幾位堂哥在忙大型收購案,母親忙于籌辦女性互助慈善晚會。
秦家人還沒有人注意到秦明珠的不對勁。
他將自己關進工作室,告訴其他人,他要準備期末考。事實上,秦明珠只是對著一堆工具、材料發呆。
這種狀態已經持續幾天。
驟然,不知道丟到哪里的手機響了。
他緩慢地眨了下眼,許久后在窗簾后找到響個沒停的手機。
打電話來的人跟秦明珠的關系勉強算得上發小,他們從幼兒園就在一個學校。
“明珠兒,聽說你最近脫單了?”
電話那頭的話讓秦明珠呼吸亂了一瞬,他沒拿手機的手蜷縮起來。
那頭的單燃繼續說:“既然脫單了,出去玩吧,給你辦了個轟趴,把你家珈玉哥也叫上。”
秦明珠手指抓緊衣服,又松開,雪齒在殷紅的唇瓣上重重一咬,“你知道他不喜歡你那種轟趴,他嫌烏煙瘴氣。”
單燃低笑,“珈玉哥就是跟我這種人不一樣,那明珠兒你嫌不嫌烏煙瘴氣?我請了國外的表演團,特意來慶祝你脫單。你以后跟你珈玉哥在一起,這種轟趴怕是難參加了,所以今晚來不來?就當最后的狂歡。”
最后的狂歡?
秦明珠在心里默念。
是狂歡嗎?
一分鐘后。
“來。”秦明珠聽見自己說。
*
占地一千多平的別墅燈燭輝煌,從幾米高的落地窗可以一窺別墅內部情況。
銅鎏金玫瑰繞細枝條復古吊頂燈,懸掛布下暖橘色燈光,大理石柱直頂星河紋天花板。秦明珠一手端著酒杯,另外一只手拿著羽毛金鏈面具,虛虛地遮在臉前。
大量活花加濃郁香水味將這里熏成一個熱烘烘的、爛熟、紙醉金迷的世界,金箔紙從巨大花球中落下,最中央舞臺上的衣著暴露、艷色奪目的各種膚色人妖,他們縱歌熱舞。
香檳如水流,泡沫空中散。
人聲、歡笑聲、音樂聲充斥耳朵,可秦明珠卻魂不守舍,他無意識地一口又一口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