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與此同時,精神堤壩也會屏蔽掉阮語的精神感知,使阮語難以捕捉顧修寒的腦電信號,連最基本的情緒感知都需要調動全部精神力,全神貫注。
此時此刻,顧修寒的精神體沉淀成了一團黯藍,憂郁壓抑。
這證明顧修寒處于郁郁寡歡的消極狀態中。
今天早些時候,阮語問過顧修寒是不是有事不開心,結果被他一句硬邦邦的“沒事”噎了回來。
意料之中。
顧修寒長嘴倒是長嘴了,但除了下軍令,日常就那麼幾句話——沒事、怎麼了、知道了、阮阮……
有多少不開心也只會默默憋著。
至于腦波,阮語聽不到什麼有意義的句段,就算豎起耳鰭拼命聽,也只能勉強攔截到一些雜亂的腦波,像通訊信號差時滋滋的電流音。
[滋滋……滋滋……]
[滋……滋滋……]
微弱又嘈雜,毫無意義。
阮語只得放棄聆聽,通過邏輯去梳理。
邊境星上應該沒發生什麼大事,不然就算顧修寒不說,星網上的報道也早就鋪天蓋地了。
也就是說,令顧修寒不高興的是小事。
……難道是時差癥?
邊境星與首都星晝夜節律差異較大,冷不丁換環境,可能出現時差綜合癥,進而導致情緒敏感,容易因為一些小事感到低落……
因為琢磨得太入神,阮語早忘了遮掩,抱臂托腮,眉頭緊擰,目光筆直筆直地盯著顧修寒。
明顯到顧修寒用余光都能看出阮語正在激烈揣摩他。
顧修寒:“……”
心頭涌過一抹柔軟的情緒,驅散了沉郁。
“修寒哥,”阮語悟了,嚴肅關懷道,“你是不是時差沒倒好,吃藥了嗎?”
“嗯,”顧修寒糊弄魚,“剛吃的。”
果然。
阮語忍了忍,沒忍住,輕聲細氣地埋怨人:“我就知道,預防時差癥的藥應該在星艦上就提前吃,我那天特意提醒過你,結果你還是忘了……”
顧修寒一頓,一把寒冰似的嗓子,冷不丁開口能嚇得士兵一激靈,此刻卻沒半點威壓:“對不起。”
顧修寒認錯態度良好,阮語瞬間軟下來,小聲道:“嗯……那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我就多提醒你幾遍。”
語畢,顧修寒的精神體已從黯藍緩緩轉變成了淡金。
那是溫暖愉悅的,微笑著一樣的狀態。
果然修寒哥再強悍也不是鐵打的,低落時也需要親族的關心。
阮語滿意又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扭扭尾巴,將能量從顧修寒身上撤了回來,不再檢視顧修寒的精神狀態。
“等一下,我要翻面。”阮語說著,一骨碌從仰躺改成俯臥。
魚屁股也得給魚摁摁。
顧修寒一頓,機械臂遲緩地探過去。
阮語趴臥時,能看得見腰窩。
邊緣生著些細碎軟鱗,凹陷處的淺灰陰影襯得周圍愈發白膩,像用湯匙劃圈攪動牛乳時造成的微型旋渦。
按壓別處時,它們會因拉扯稍稍變形。
[好軟。]
過了片刻。
[不要亂想。]
禁欲到骨子里,顧修寒連思維都很克制。
就算有精神堤壩在,阮語聽不見什麼,他也不肯放任綺念孳生。
因為那不“正確”。
作者有話要說:
扭著小短尾巴上岸的魚崽:gù yong者
第3章
書房。
顧修寒在光屏前閱讀一份關于某軍用制式機甲能量統籌模塊的改良報告。
處理這種瑣碎的報告不是顧修寒的工作,何況這份報告早已在幾個月前通過審批。
他只是想讓大腦有事可做。
藍熒熒的模塊示意圖旁,說明文字快速密集地掠過視網膜,使人不得不全神貫注,無暇肖想他事。
可是他不想,架不住那件“他事”偏往這里闖。
門外,靜悄悄的走廊傳來轆轆的滾輪響動聲。
片刻后,是幾下怯怯的,卻又清晰入耳的叩門聲。
像是膽怯,擔心自己吵到屋里的人,但又嬌氣得想進屋就非進不可,于是只用一個指關節小心翼翼地敲。
顧修寒一頓,心知一門之隔瞞不住,不能裝不在,便緩步走去,拉開房門。
“修寒哥,”阮語仰著臉,“早上好。”
昨晚魚尾巴被按得太舒服,阮語飽飽地睡了個懶覺,是氣血豐潤的樣子,脂玉般的面頰沁著粉,笑盈盈的。
“早。”顧修寒立在門口沒動,“有事嗎?”
他不動不要緊,阮語操縱的代步車滑得像條小魚,從顧修寒與門框間的空隙中呲溜一下就鉆進了書房。
顧修寒:“……”
阮語懷抱一條卷成筒狀的軟毯,挪下代步車,一板一眼將軟毯展平,鋪在地板上,理所當然道:“我是來陪你的。”
語畢,趴到毯子上,還在一旁擺了個拳頭大的便攜靜音加濕器,塞進幾片固態水,調整噴口對準魚尾巴。
魚尾的結構使人魚難以長時間維持坐姿……畢竟“魚屁股”這種器官不是真的存在。
因此阮語在岸上的時候更喜歡趴或躺著。
擺弄完加濕器,阮語又從代步車儲物箱里掏出今天計劃看的書,一扭頭,卻見顧修寒仍杵在門口,定定看著他,像隨時會把魚叉起來扔出門外。
阮語一怔,被那涼森森的黑瞳盯得一陣發毛,結巴,卻振振有詞道:“沈,沈阿姨讓我來的……她都特意叮囑了,讓我沒事兒就多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