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和阮語日常接觸多的,除了精挑細選的幾位家庭教師就只有顧氏一家三口。
阮語扶著學步車,在走廊慢吞吞地走來走去。
傭人們近距離看著阮語,心尖像有小貓兒用肉墊淺淺地踩來踩去,又酥又軟。
他們不像顧修寒有SSS級基因還有精神屏障,腦電信號清晰得阮語想不聽都難,紛紛揚揚,雪片般繁密。
[小人魚沒有尾巴的樣子也好可愛。]
[嗚嗚嗚可愛得心都化了,可惜莊園內不允許拍攝。]
[學走路為什麼小臉蛋也跟著使勁,想掐軟軟鼓鼓的臉蛋肉,等等,聽說人魚能讀心,艸艸艸,別想了,想掐,別想了,想掐……]
人魚一族正常的生活環境其實就是這樣的,周圍生物體在想什麼都能聽見,但阮語平時很少集中聽見這麼多人的心音,完全不能適應,于是急忙管理表情,放松面部肌肉,不讓臉蛋也跟著使勁兒。
耳朵尖蒸出一縷熱氣。
這學步機器人的高度是調整到成年人適用的范圍了,但內置的語言系統沒改,阮語順利走完一圈,機器人奶聲奶氣地冒出一句:“小朋友表現得很好哦。”
阮語挨了一句幼稚的表揚,耳廓慢慢紅透了,但因為這種事害羞本身好像也很孩子氣,于是加倍別扭起來,腦袋都快耷拉到胸口了。
他一不好意思,周圍心音的密集程度頓時飆升至一個新的高峰。
實在忍不了了,阮語糾結半晌,還是輕聲細氣地攆人,表示大家如果有工作要忙就不用陪他了。
害羞了。
顧修寒唇畔浮起一抹極淡的笑,隨即淡聲道:“都散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魚崽被迫接收大量內心彈幕……果然宇宙的盡頭是直播(
順說,喜歡魚崽的配角和路人們大部分是覺得魚可愛的媽媽粉阿姨粉姐姐粉和……爸粉(?
第7章
人散盡了,阮語又紅著臉攆顧修寒和顧戎,只讓沈婧雅陪他練走路。
阮語對沈婧雅的稱呼是“沈阿姨”,但心里是偷偷把沈婧雅當成媽媽的,無論再怎麼笨拙幼稚的模樣,讓媽媽看見也不丟人。
顧修寒被攆回臥室,阮語翻揀過但沒穿的衣物還散亂著,他挨件疊好摞整齊。軍人當久了,簡潔整肅的生活習慣已深入骨髓,連巴掌大的短褲都在無意識間折得棱角分明。
正要抻平皺巴巴的c單時,顧修寒的手頓了頓。
他睡覺基本不亂動,一覺起來,寢具常常平整得像沒人躺過,從來不會像這樣……
織物凌亂堆疊,隆起處流動著絲線般的細光,像一湖揉皺的春水。
顧修寒眸色沉沉,在c邊立定了小半分鐘,忍了忍,忍得發痛,終于閉起雙眼躺進那攤凌亂中。
阮語的味道殘留在寢具上。
阮語在他的被窩里睡得熱乎乎的,白糯皮肉被體溫烘得暖甜,糖粽似的。
還有一點清新薄淡的湖水氣息。
很熟悉。
阮語在黏人的幼崽期常纏著顧修寒一起睡。
一開始,是顧修寒深夜精神力爆發那次。
癥狀發作時,SSS級精神力洪流般涌向四面八方,鋪滿莊園,顧修寒會臨時獲得五感之外的精神感知。
這種感知方式過度敏銳,顧修寒甚至能輕松捕捉到百米開外的一只昆蟲用節肢挖掘砂礫時造成的細弱響動,但他不懂得如何掌控篩選,于是海量無效信息便如病毒般侵占思維內存,并引發一系列重度神經紊亂癥,人體能感知到的一切負面體驗都有可能出現。
腦髓深處肆虐著冰錐鑿刺般的劇烈幻痛。
少年時的顧修寒已慣于忍耐,他側躺著,將牙關咬得沁血,眸子卻仍沉冷得像兩塊黑冰。
冷漠的基因以族群繁衍為己任,賦予了這些高等級個體保護族群的力量,卻毫不在乎他們是否能擁有幸福舒適的生命體驗。
顧修寒本來在等機器人送強效鎮痛藥,可機器人送來的不只是藥物,還有一個趴在送菜托盤上臭美的小阮語。
尾巴圓墩墩的魚崽從托盤邊緣滾下來,砸在床上,一雙帶蹼的小肉手啪地按住顧修寒疼痛欲裂的頭,用奶甜的嗓音把新學到的幾個帝國語詞匯顛三倒四亂唱一氣。
“小海兔,長耳朵……咿……”
后面忘了。
“長耳朵,小海兔……”
開始糊弄。
雖然只是幼稚的兒歌,但人魚用歌聲治療精神的關鍵在于音波頻段本身,不在于歌詞本身的含義,阮語受到人魚本能指引,隱約覺得這樣唱就能幫上忙,音波頻段便正巧合上了。
反復唱過幾輪之后,那些洶涌狂躁的精神力漸漸變得馴順,回流到精神體中,痛楚亦隨之消弭。
痛感消失時顧修寒都沒反應過來,畢竟之前發作時都是成宿成宿的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如夢初醒般,抬臂輕輕攬住棉花糖般甜軟的幼崽。
[……謝謝。]
“不謝謝。”小阮語嘗試客套,并把腦袋往顧修寒懷里拱了拱,借機黏住這條冷冰冰的親族。
[我沒事了……現在送你回去。]
顧修寒摸不準小阮語是否仍對他存有畏懼,決定先把魚送回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