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
“有話直說。”
是透著淡淡無奈與縱容的口吻。
計劃被全盤打亂,阮語一怔,支吾了片刻,明明已經在腦內排演了八百段自然流暢的對話結果張嘴就是一記突兀到令人困惑的直球:“修寒哥,那個,我一直有點好奇……就是,你,你喜歡什麼類型的配偶啊?”
顧修寒克制地微抬下顎,眸光平直,緘默如石,仿佛這種無聊的問題不能在他思緒中激起半絲漣漪,他也懶得作答。
可在阮語的感知中,透過愈發稀薄的精神屏障,顧修寒的那團精神體再次涌動起躁動稠熱的白顏色。
這個話題令顧修寒興奮了。
而且這個興奮程度簡直不正常……
阮語掌心沁汗,捏緊了薄薄的被沿,絞盡腦汁為顧修寒開脫——單身太久的人涉及到戀愛話題情緒當然會有波動,但顧修寒硬漢包袱太重,不愿意表現出一副著急談戀愛的樣子,所以才努力控制表情。
這時,顧修寒開口了。
“沒考慮過。”
頓了頓,是程度更重的一句,明擺著要把天聊死——
“我沒興趣。”
音色冷冽,像是絲絲冒著寒氣的冰塊互相摩擦,挫出冰粒。
顧修寒不是躁動莽撞的少年,聽了心上人一句模棱兩可的問話便被招惹出無數旖旎妄想,連未來后代的名字都擅自取出一百個。
他不確定阮語問話的原因,只好依照一貫的形象審慎作答。
“……”
這還叫沒興趣,那有興趣了得興奮成什麼樣啊。
阮語瞄著顧修寒躁動白熱的精神體,忍了又忍,才憋著沒拆臺。
關鍵是顧修寒撒起謊來簡直鎮定自若,駕輕就熟。
單是這一點,就與阮語心目中正直到古板的兄長形象出現了重大偏差。
天被顧修寒殘忍地聊死了,只得另起話題。
阮語又琢磨起來,還將精神網的能量全部集中在顧修寒身上。
這邊顧修寒已經觀察阮語半天了,他知道阮語真正想問的肯定不是他喜歡什麼類型的配偶,也看得出阮語為了拐彎抹角達到某個目的,腦袋已經超負荷運轉到要從耳孔噴出蒸汽了……
顧修寒眉心微蹙,正要再強調一遍有話直說,就聽見阮語用那把綿軟薄嫩的嗓音,結結巴巴地問了句無比離譜的話。
“你看我漂……漂亮嗎?”
這個問題乍一聽沒頭沒腦。
其實是阮語在確認之前顧修寒那兩句“果然漂亮”“臉紅了更漂亮”的心音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說白了,他就是對顧修寒太偏心,就算有再多證據擺在眼前也要強行狡辯一波——是聽錯了,是幻覺,實際上是附近的其他人想的……
小人魚問話時側躺著,軟乎乎的臉蛋肉讓枕芯擠得稍稍變形,粉得像緊繃繃地兜住果肉的水蜜桃。
明明都害羞得睫毛亂顫了,還強忍住羞恥,弱聲弱氣地,在求偶熱發作這樣的特殊情境中問別人自己漂不漂亮。
再不自作多情的人看了,也會覺得這是某種暗示。
“……”
顧修寒喉頭沉了沉,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這一幕不合理得像做夢。
失衡的心律恢復正常之后,顧修寒懷疑是求偶熱讓阮語神志不清了。
畢竟這和普通的發燒不同,說得直白一點,求偶熱發作對一些體質易感的人魚來說就像服下了烈性春藥。
在阮語判斷力直線下降的時候說些有調情意味的話,什麼漂亮不漂亮的……有違顧修寒的道德觀。
“問這個做什麼。”
顧修寒平靜地把問題擋了回去。
顯然是打算再把天聊死一次,扼殺不該有的氛圍。
從冷肅凝凍的眉眼到靜靜踩著地板的高筒軍靴,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自持到了骨子里。
單純用眼睛觀察的話,換誰都會相信他就是那樣的人。
可是……
另一種縹緲的心音已不受控制地從顧修寒的精神體中傳了出來。
[當然漂亮。]
嘆息般輕緩的口吻。
與之前那兩句心音如出一轍。
還有一瞬間的腦內幻想畫面……
畫面中,是顧修寒單手托住阮語的下頜,用拇指指腹輕輕地滑過那張漂亮又懵懂的臉蛋,將奶白中沁著粉紅的面頰摁得淺淺凹陷。
再怎麼不懂情愛之事的人,也能感知到畫面中那種被迷戀到神魂顛倒,忍不住伸手去觸碰的沉醉意味。
[臉真小。]
又一句。
確鑿無疑,就是顧修寒的心音。
阮語徹底傻了,像被繩子捆住了似的僵臥著一動不動,耳膜嗡嗡作響。
太奇怪了。
這、這個人真的是顧修寒嗎?
“好好休息。”始作俑者眼睫低垂,一邊幻想著出格的畫面,一邊卻沉穩得眉梢都沒動一下,還用兄長式半命令的語氣道,“不要胡思亂想。”
第22章
阮語閉著眼,貌似小鵪鶉般乖順地蜷在被窩里休息,其實腦漿都快燒沸了。
他開始復盤顧修寒過往的言行舉止。
有些不合理的事情終于有了答案。
難怪之前怎麼撒嬌懇求顧修寒都不肯參加聯誼舞會,但是一聽見他愿意充當女伴就態度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