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想過別人,在對阮語的感情變質前他的谷欠望淡薄到連獨自解決的需求都沒有,所謂的變態不是這樣的。
……
要說的太多,偏偏表述有障礙,抒發感受的部分則尤為困難,于是話語哽在喉嚨口,只剩下一張英俊而隱忍的臉孔,定定朝向阮語。
那種沉凝如鐵的壓迫感瞬間讓阮語回想起幻想畫面中那個不顧他掙扎,強硬地箍住他朝他發瘋,和平時判若兩人的顧修寒。
“貼這麼近干什麼……”阮語驀地睜圓眼睛,像只生怕被人類抓起來懟臉吸的驚恐奶貓,嘟噥著想溜。可顧修寒擋在正前方,他只好抬起雙腳朝側方擰身,打算越過沙發扶手拱到地上去。
阮語腳抬到一半,拖鞋撩到顧修寒腿上,正要躲,一對細仃仃的踝骨就被一只滾熱的大手捏住,擺布玩偶般輕巧地按下去牢牢抵住。
顧修寒單膝跪地,用雙臂把住沙發兩側扶手封鎖阮語的退路,薄唇抿了抿,想放輕嗓音,先哄哄被他嚇得臉蛋緊繃繃的小人魚,再一字一句慢慢解釋。
可電光火石之際,腦海中閃過的都是往日阮語黏糊又纏人的記憶。
十六七歲時還會動不動就撒嬌要和顧修寒一起睡……
給他量身定制的衣物試過幾次就不肯穿,卻樂意在岸上時披著顧修寒穿過的衣服亂晃……
黏人的毛病怎麼扳也扳不住,連處于同一間屋子里時都忍不住隔一會兒就把小毯子和加濕器偷偷往顧修寒那邊挪一小段,有癮一樣,不貼一貼哥哥就渾身難受……
潮乎乎的小尾巴逮著機會就往顧修寒腿上纏,用致密光滑的銀亮鱗片一下下磨顧修寒的軍靴,以代替人魚族互相蹭尾巴的親昵舉動……
做這些事時阮語的圓眼睛總會愜意得微微彎起來,與眼下的躲閃形成鮮明對比。
一股無端的慍怒在胸腔中翻涌,人魚甜膩的求偶信息素絲絲纏纏繚繞在鼻端,顧修寒哪兒疼似的皺了皺眉,飽經抑制的沖動騰地突破燃點,灼得嗓音發啞,卻還竭力哄著:“……別怕,阮阮。”
同步響起的心音卻是——
[想跑嗎。]
口吻莫名駭人,壓著股火似的。
阮語慫得身體都快嵌進沙發靠背里去了,他試試探探地推了推身側顧修寒硬得像鋼筋的胳膊,無果,囁嚅著不敢說出整句:“就,就是……”
就是想跑不行嗎。
“誰……”
誰讓你這麼嚇人?
顧修寒靜了片刻,視線不經意般掃過阮語掩在寬松睡衣下的細胳膊細腿,語氣恢復了一貫的冷肅:“對不起,我不該想那些。”
道歉是出于真心。
可長期受到抑制的思維簡直就像有什麼逆反傾向。
[骨架太小了。]
[單手就能扣住。]
伴隨著……
一雙腕子被捏起來穩穩扣入掌中,腕骨被勒出指痕,粉白皮膚襯著銀灰色機械右手……的禁錮臆想。
他顯然是被阮語片刻前的躲閃刺痛了,激發出下意識的掌控谷欠,想要牢牢攥住這尾溜滑的小魚。
“?”
阮語眼睛瞪得更圓了,睫毛都打顫。
四目交匯。
顧修寒瞬間明白過來,眉梢一動,連手背上的青筋都跟著跳:“……又讀到了?”
阮語點了下頭,愣愣道:“你想強行扣著我,不讓我走。
”
“……”顧修寒詭異地沉默片刻,臉上沒有浮現出半點羞愧,反而直白承認,“我想。”
隨即,他自我角力般緩緩收回撐在沙發上的手,將雙臂圈禁起的空間還給阮語,視線不自覺地在阮語的鼻子下方逡巡,像是在猶豫著什麼般,慢聲道:“但是我不會。”
“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顧修寒一板一眼地開口,冷肅得像在宣讀公文,“因為我對你產生了超出兄長范疇的情感。”
顧修寒向來冷靜自持,刻板禁欲,工作中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只有在家人和阮語面前才會稍微放松。
對阮語而言,他從來是一副成熟兄長的可靠模樣,極有分寸,在滿足阮語每個細小心愿之余,永遠能制造出讓阮語最舒服的相處模式。
但現在,在阮語的視線盲區,顧修寒仿佛變了個人,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帶著瘋狂與經年妄想,像一張嚴絲合縫的網,將阮語包裹在里面。
阮語對此毫無察覺,他被顧修寒丟出來的重磅炸彈駭得心驚肉跳,耳朵里還回響著顧修寒未說出口的句句坦白。
那些心音,在腦海中沸反盈天。
[喜歡你啊,寶寶。]
再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在內心深處傾訴過無數次的喜歡,不知何時而起,但永遠不會停止。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你。]
[想和做是不一樣的,我會克制住。]
[所以,阮阮……]
[可不可以……不要怕我。]
輕柔無害的心音,碎雪般簌簌落下。
阮語手足無措地瞪著顧修寒,滿眼迷茫。
臉頰不知什麼時候重新燒了起來,漫起粉粉紅紅的,艷麗的一片,連當事魚自己都沒有發現。
顧修寒看著他,憐愛又疼惜。
早知道分化后阮語的讀心術進步得這麼快,無論如何都該更謹慎一些,更竭力克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