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池只觸及垃圾桶一眼,恨不得找個地洞,桶里橫著用完的盒子,整整一盒全沒了,還有揉得亂七八糟的餐巾紙,屋子里悶了一夜,那股味道更烈,他起身開窗,冷空氣吹得他打了個噴嚏,周正拿了羽絨服披在他身上。
“九點出發,你行嗎?”周正看他走路還算穩當,體力應該是恢復不少了。
陳清池扭頭“嗯”了一聲。
出了賓館,他拎著垃圾袋,扔到外面的垃圾桶,周正嚼著薄荷糖,嘴角掛著笑:“打掃阿姨可沒見過你這麼省心的客人。”
陳清池扭頭:“你還說。”
周正伸過去牽住他的手:“怎麼不能說了,不都是老子打掃的,要你動一下手指了。”
陳清池便噤了聲。
“你們讀書人面子真是薄,阿姨什麼沒見過,就你自個在那腦補了一出大戲。”周正慢悠悠牽著他往車的方向走。
陳清池歪過頭:“是你不要臉。”
“得,我不要臉,都是我的錯。”
周正拉開副駕駛的門,把陳清池推上車,“你這張嘴要跟你下頭的一樣實誠就沒那麼多事了。”
陳清池踹了他腳:“大白天,你不要說葷話。”
周正拉開駕駛座坐進去,打著方向盤:“什麼葷話不葷話,老子說實話。”
陳清池不搭理他,周正扔過來一個充電接頭,陳清池震驚,他看著腿上的mac接頭:“你什麼時候弄來的?”
周正哼哼著把車開出去。
這地方找mac電腦的充電頭還挺不容易的,而且周正昨晚上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到底是怎麼弄到的?
“周正,謝謝你。”陳清池說。
周正側了側臉,陽光打在臉上,格外明媚:“你要——怎麼謝?”
那語氣分明就有話外音,陳清池不知怎麼聽出了一絲色.情的意味,腰酸得不行,轉了話鋒,裝傻充愣回道:“請你吃飯。
”
周正撇唇,煙癮犯了,又撕了顆薄荷糖扔嘴里:“暫時不想吃,欠著吧。”
到稻城已是上午十點。
周正停完車,去門口取票,陳清池仰頭看著高聳的山,一半是雪山一半是青山,白和青混雜在一起,宛如一幅純天然的畫作。
涼涼的秋風吹拂在陳清池臉上,鼻子凍得紅通通的。
周正把票塞進口袋,看他仰頭,不自覺滾了滾喉結,伸手過來牽他的手:“看見那山沒?”
陳清池點頭。
“等會你得爬上去。”周正說道,語氣里頗有嚇唬他的意味。
“你別把我想那麼弱,我體力還可以,之前跑3000都沒太大問題。”陳清池不太喜歡周正把他當成弱雞,雖然他身體素質不太好,但他也沒有周正說得那麼弱,而且有的時候也會下樓晨跑。
周正笑起來,想起昨晚他的嬌俏模樣,扯了扯唇,敷衍道:“行。”
又俯在他耳邊說,“到時候叫聲好哥哥,我就馱你,不過,我們家大少爺金口難開,我想——我怕是沒機會聽到了。”
陳清池被他說得臉發燙,什麼大少爺,什麼金口難開,這人真是長了一張油腔滑調的嘴。
“你閉嘴!”他喝了聲,音調不大,就周正聽見的調。
氣急敗壞又沒辦法發火,周正心情大好,捏著他手掌,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他一口:“可愛死了。”
陳清池……他剛想發作,接駁車已經到了。
周正牽著人上了接駁車,后頭人擠,他扶著把手,擋住了后面爭先恐后的人群,陳清池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周正一個利落的轉身,像是初中跳窗般的動作,瀟灑落在陳清池旁邊,帶起一陣微涼的風。
“裝逼。”陳清池嘆道。
周正又把他的手抓住,塞回自己口袋:“不帥嗎?”
陳清池皺眉。
周正又說:“我看你昨天看那黃毛看得眼睛都不眨,你不就喜歡這種吊兒郎當的壞壞少年。”
陳清池:“……你是不是有點毛病?”
“是的,沒點毛病能喜歡你。”周正說,下巴支在陳清池肩膀上,“每天都要挨罵,還得樂此不疲,我可不是有病。”
說話的熱氣撲在陳清池耳邊,聽得他耳朵都要燒起來,索性不去搭理他。
冷風從窗外吹進大巴,沿途的山脈青翠欲滴,金黃的平原映著碧綠的水,光從山坳見打下,斜線一般將天幕切成無數碎片,大朵雪白的云藏在山間,露出的一點兒碧藍天幕讓人心曠神怡,陳清池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冷空氣自鼻腔沁入。
世界在此刻都變得寧靜起來,天映在湖里,金色水草隨風蕩漾。
周正一直在看他,看陽光濺灑在他的睫毛,看雪山映著少年薄白的側臉,看他每一次呼吸帶起的團團熱氣。
“真好看。”陳清池回過頭來。
風恰好吹亂了周正的短發,只比板寸長幾分,卻被風吹得如同勁拔的野草,陽光落在周正臉上,深邃的五官越發明艷。
周正看他吹紅的鼻尖,抬手攏了攏他的羽絨服帽子,抽過帽子上垂下來的抽繩,磕磕絆絆打了個不算好看的蝴蝶結,然后揉了揉他細軟的發:“傻樣。”
陳清池吸了吸鼻子,耳朵被羽絨服帽子裹著,熱熱的:“你來過幾次了?”
周正想了想:“兩次。”
陳清池沒由來的問了句:“和別人嗎?”
他明明知道周正有喜歡的人,知道手機殼背后的那張貼紙,也知道他們的關系僅止于這幾天,可是光是想想周正也跟其他人牽手,和其他人一起看著面前這大好河山,他心口就覺得堵了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