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打開后座,提出陳清池的行李箱。
“我…走了。”陳清池握著行李箱把手,看著周正。
艷陽四射,剛剛的風雪已經離他們漸遠。
周正點頭,從口袋里摸了支煙,叼在嘴里,朝他擺了擺手,故作瀟灑,想給他留下個不算壞的印象。
有車從身后駛來,喇叭聲催促著周正把車開走。
他剛轉身,身側捏成拳的手松了松,掐了煙,罵了句“操”。
大步流星朝陳清池的方向走去,扯得陳清池一個踉蹌,周正捧著他的臉。
在稻城的機場前,狠狠咬住那張冰冷的唇,長舌直驅,身邊喇叭聲四起,他在憤怒委屈難過中結束了這個用力的吻。
然后松開,轉身,上車,離開,動作利索。
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
挽留在此刻顯得無足輕重,因為他知道,陳清池會走,怎麼都會走。
血味自陳清池嘴唇漫開,機場的衛生間里,他看見唇里破了個口子,滲出血絲,咸咸的,連帶著下唇腫得很厲害,腦子里是周正最后的身影,還有他臉上留下的一片水漬,陳清池伸手摸了摸臉頰,指尖沾了點水漬,他遞到唇邊。
一點點咸味,并不濃烈。
周正哭了,在他面前,在那個吻里,在稻城的機場前。
他從行李箱翻出個口罩,掛在耳邊,眼睛酸酸的,用力揉了兩下,給家里回去電話。
“在機場了,大概三個小時后落地。”
“不要讓司機來接,我自己去醫院。”
“哥也回了,那我在機場等他一起去醫院。”
……
陳清池上了飛機,關掉手機,陽光自窗戶照進機艙,深色的椅套上印著稻城的宣傳語和風景圖。
第21章 C21
下了飛機,熱氣撲面而來。
陳清池脫掉羽絨服,掛在臂彎里,坐在機場肯德基等陳清源下機,他跟陳清源有大半年沒見了,上一回還是春節,他的工作性質加班多,陳清源出差多,一年里見面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而且他們的關系一般,并不像別人家兄弟姐妹的親昵。
大概因為他媽李春顏女士當年并沒有打算要老二,加上那時候陳耀光正在和她鬧離婚,陳耀光正和外頭的女人打得火熱,小三懷了孕上門耀武揚威,導致李春顏孕期狀態很不穩定,后來陳清池出生后身體便不好,常常要往醫院跑。
在陳清池剛剛學會走路的時候,上小學的陳清源拿了小學組奧數冠軍,陳耀光才對這個家有了一絲的責任,不知道是想栽培陳清源還是良知重返,自那往后很多年,陳耀光沒再提過離婚二字。
其實陳清池成績一直還不錯,但在陳清源的對比下就顯得黯淡無光。
陳耀光也早早地看到了陳清源的天賦,幾乎對陳清源的要求有求必應。
他們對陳清源傾注了所有的愛,所剩無幾的溫暖才會留給陳清池。
所以自小,他們兩兄弟關系并不算好,但也還算和諧。
陳清池要了杯拿鐵,坐在窗邊,掏出手機,點開微信,只有仙德瑞拉的幾條消息。
仙德瑞拉:昨晚你猜我見著誰了?
仙德瑞拉:想你也猜不到,我那個高中時候喜歡的校草,高中我追他,他還罵我惡心,昨晚他還問我要了聯系方式
仙德瑞拉:不過我沒給。
……
陳清池想到什麼,自嘲扯了扯唇:不給好,省得扯不清
仙德瑞拉:……不行,我還是挺喜歡他的,你不知道,我高中追他追得可慘了,這比還把我表白信貼到學習公告欄,全校都他媽知道我喜歡男的,害我被笑了一整個高中!媽的,我還沒一報當年之仇呢
陳清池:都這麼久了,還有啥仇可報
空調風吹得陳清池頭懵懵的,不知道哪一個航班到站,一批一批的人從扶梯下來,歡聲笑語,一身身夏裝,還有穿插其中的沙灘褲、憋了的游泳圈,細沙從褲腳的卷縫中漏了一路。
一趟旅途,一身沙。
仙德瑞拉:執念,你不懂,別看我談了無數戀愛,但我還是聽純情的
陳清池:……拉倒吧
仙德瑞拉:真的,論真心喜歡,屈指可數的幾個人里,他排第一,我永遠都記得他迎新晚會那天他穿一身白襯衫在聚光燈下朗誦《致橡樹》,不管過去多久,只要一聽到《致橡樹》,我都會怦然心動。
陳清池:……
他沒想到平日里談戀愛就像灑灑水的楊源竟然心里還藏著這茬,以前也沒聽他提過。
陳清池:可你們已經有不同的人生了
就像他和周正,他們的人生軌跡毫無相交的可能性。
等了很久,仙德瑞拉還是沒有回信息,陳清池退出和仙德瑞拉的聊天。
聊天列表里,周正那個“正哥”的頭像已經被群消息頂到下面,如果不注意,過些時候他就會被其他消息替代,直至落到最下面,消失在列表中。
陳清池點開周正的頭像,意外發現他發了條朋友圈,分享的一首歌。
——《最愛》周慧敏
陳清池戴上藍牙耳機,周慧敏的聲音如同清泉小溪,潺潺在耳邊作響。
[潮汐退和漲
月冷風和霜
夜雨的狂想
野花的微香
伴我星夜里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