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不易、體力有限,他沒有資本和這東西周旋太久。到時要是無法借力逃脫,只能爬動的自己沒有半點勝算。
掃了眼不遠處的幾個金屬罐似的裝置,阮閑很快有了主意。
滾到廢墟邊緣后,他撐起身體,眼角余光瞥著怪物的動作,自發向嵌有一排金屬罐的墻面爬去。怪物緊隨其后,拖著斷腳繼續瘋狂攻擊。
就是現在。
阮閑背靠上金屬罐的瞬間,怪物鋒利的腳揮擊而下,剛好卡在兩個金屬罐的縫隙中。他趁機爬離怪物身下,用力擲出手中報廢的武器——
廢槍砸上金屬罐,改變軌道,蹭過不遠處另一把槍的槍把。后者順著混凝土板滑下,剛好在阮閑可觸及的范圍內停下。
抓緊槍把,阮閑仰起上半身,快速環視四周,連腐朽的天花板也沒有放過。
他身邊并非沒有其他武器,只是看起來都損壞的厲害,只能用于備用。隨便挑了把留在左手,阮閑右手扣緊那把滑到自己身邊的槍。
“……還是固定靶好打。”
這次的槍威力小些,但足夠用了。
四聲槍響,飛濺的黏液中,阮閑順利地崩掉了怪物的兩只眼睛。最后兩槍卻沒有擊打上怪物的身體——阮閑抬起槍口,朝頭頂的黑暗射去。
槍聲后緊接的是斷裂聲。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拉扯聲響,幾大塊鋼板從天花板砸下,正中怪物柔軟的腹部。這回的沖擊力可不是厚厚的軟皮能夠抵擋的。怪物畸形的腹部被砸了個稀爛,內部液體從鋼板邊緣緩緩流淌出來。
它激烈地掙扎了幾下,終于不再動彈。
阮閑躺回地面,狠狠喘了幾分鐘的氣,直到心臟不再跳得像要把肋骨擊碎。
現在是時候搞清現況了。
休息了十來分鐘,他沖黑暗的天花板做了個鬼臉,雙臂支起上半身,然后仔細查看起左手手腕——就在他的手腕內側,三顆小痣安靜地躺著,幾道細細的疤痕橫在附近。
雖說皮膚狀態天差地別,這的確是他的身體。痣也就算了,如果這是某種再造軀體,沒人會費心復原傷疤這種東西。
阮閑打量了會兒自己的手腕,接著挽起寬松的褲腿,查看自己的雙腿。
這雙腿同樣讓他感到陌生。
沒有遍布皮膚的丘疹和色素沉著,沒有折磨他的關節劇痛,也沒有因為衰弱而凸出的靜脈血管。他的雙腿看起來十分健康,長而直,肌肉勻稱得恰到好處。
就算撇開疾病的影響,在輪椅上坐了十來年的人也不該有這樣狀態良好的雙腿。
或許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這不算什麼,可阮閑二十八年的人生中就沒有切身體會過“健康”這個詞的含義。
面前的一切太過荒唐,如果不是確定這身體屬于自己,阮閑簡直要開始懷疑這是不是隔壁項目組搞出的體驗項目。通常來說,這種時候他本應該回到家中,給自己來杯熱羊奶,然后在光屏前做今天的總結,就像往常一樣。
……今天的總結。
阮閑放下褲腳,皺起眉,太陽穴一陣刺痛。
除了怪物那邊還偶爾發出點細小的崩塌聲,整個地下空間安靜得很。太陽即將下山,這里變得越來越暗。
阮閑揉揉太陽穴,開始從腦海深處挖掘記憶片段。
休息室干枯的花、低著頭的陌生助理、爭吵、裝了消.音器的槍口,以及仿佛重物迎面砸上的沖擊感。記憶的碎片在他的腦海里輪番浮動,攪得他有點反胃。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失去意識前,自己的確被子彈擊中了頭顱。
那個人槍法很好,他的顱骨也沒有植入金屬板,不可能從那種程度的槍擊中存活下來。就算有億分之一的可能,自己真的走了狗屎運,對方也絕對會好好處理尸體,確保他死得透透的。
說到處理尸體……
自己不可能無故出現在外面。墜落之前,他曾掃到一個與周遭其他事物格格不入的破舊金屬容器——他認得那東西。它本應待在自己的實驗室,老老實實當納米機器人的容器。
或許它可以給他提供一點線索。
可惜記憶就此變得模糊,太陽穴痛得要命,阮閑一陣反胃。
先不提夜晚即將降臨,貿然外出不是個好主意。一股不妙的熱度正從他的四肢百骸騰起,思維不受控制地混沌下去,讓人無法順暢思考。
爬過地下廢墟的幾具枯骨,他終于把自己拖到個干燥潔凈的角落,背靠墻角,緊貼一具早已腐爛殆盡的尸體。
調整了會兒情緒,猛掐自己幾下,阮閑勉強保持了清醒,可惜這對他的心理建設沒有太大用處。四肢開始變得沉重而酸痛。他下意識四處摸了摸,一個手感還不錯的東西突然滾進手心。
一個金屬罐頭。看說明是食物,保質期足足有五十年。
“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想想,算了,你就是個罐頭,而我需要個談話對象。說真的,這個環境一點兒都不利于精神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