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規矩,船長跟你們說了,對不?千萬記好,老涂還好說話,船長可是說殺就殺,交情再好也沒用。”
如今阮閑對規矩的話題不是很感興趣,他掃視四周,沒發現余樂或者涂銳的身影,這才把目光轉回來。“記得。說起來,兩位船長都是干什麼的?”
“老涂搞地質的。前幾年跟著反抗軍混口飯吃,最近才跑到這邊。船長嘛,一開始就在這混,我一直跟著他,他可是從這廢墟海里活活掙出來的主。”
剛子抹抹嘴,指了指不遠處的某個尖頂,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門:“看見了不?監獄。”
阮閑揚起眉毛。
“……不是我糊弄你們,船長原來可是死刑犯。”
作者有話要說:
軟:開始愉快地放飛自我(×
糖的名字由來非常簡單粗暴了√
第33章 湮滅點 [VIP]
阮閑猶豫片刻, 決定坦然地展現出自己的漠不關心。他沒有做出害怕的樣子, 只是用眼睛盯緊壯漢褐色的瞳孔,示意自己在聽, 并且對這話題不算反感。
這無疑比他之前要做的簡單許多——他不需要編織虛假的恐懼, 擺出無懈可擊的柔軟態度, 好讓對方安心。他身邊曾飄滿無數選擇題,好讓他根據心里無數道德條款算出最合適的反應, 眼下那些選項漸漸模糊, 被他扔到余光瞄不到的地方。
被那雙漆黑的眸子攫住, 壯漢下意識瑟縮了下。面前的年輕人并未被他的話語嚇倒, 而他的金眼同伴還扭著頭,興致勃勃地打量四周的人。
這讓剛子有點挫敗,他決定繼續:“知道這三條規矩咋來的不?”
“請講。”阮閑很給面子地回應,越過船長打聽副船長目標性太強, 他決定順其自然。
“船長有個親姐, 特有本事一姑娘。船長沒爹沒媽, 就靠他姐拉扯大。”剛子嘆氣, 拿眼瞄著阮閑。“要麼說船長開船牛逼麼,他進去前可是海上鉆井隊的隊長。結果他老在外頭干活,他姐給個嗑藥磕大的小子禍害了……也是缺德, 糟蹋也就算, 還把人姑娘給整沒了。”
“那混球家里有點底子, 通了通關系,到頭就判了個幾年。你猜船長怎麼著?他沒吱聲, 逮個機會綁了人,花幾天把那小子活活打死啦。警察開始還沒抓住他,船長特地割了那人的頭,拎手里去自首的。”
阮閑停下勺子。
“所以我不是在開玩笑,我跟船長這麼些年,就沒見哪個壞了規矩的還能活下來。”
見阮閑終于有了點反應,剛子趁熱打鐵。
“就你倆這臉,女人應該不缺。重點是這嗑藥啊——地下致幻蘑菇不少,還有那明滅草的果子,別碰別藏。就算有人開再大的價錢,也甭偷偷摸摸搗騰。”
“我們不會碰的。”阮閑吃光了碗里的燉肉,將勺子放好。“唐亦步?”
“嗯,不碰。我不需要迷幻.藥維持精神狀態。”唐亦步繼續扭頭看那受了傷的姑娘,繼而將好奇的視線投向剛子。“可那個女人有長期使用迷幻.藥的特征。”
“西邊過來的人。”剛子隨便哦了聲,講述的熱情下降了些。“估計是眼看著過不下去,來這邊討生活吧。別看了,她那體格撐不了多久。說到這個,你倆深潛的時候碰沒碰到人?”
“碰到了幾個極樂號的人,他們在收集明滅草的果子。”阮閑不打算隱瞞。
剛子冷笑出聲:“那群畜生也是嗑瘋了,把自己人扔那種地方。
他們邀請你們了,對不?”
“是。”
“如果你倆想隨便弄點東西吊命,嗑藥磕到死,愛去就去,我們不攔。”剛子用舌頭頂頂腮幫。“我就一句話——要是他們主動提供吃喝,當心著點。”
接下來的行程沒什麼可說道的。剛子活像個被拖欠了三四個月薪水的導游,非常沒誠意地帶著他們在周邊亂轉。
阮閑特別留意了一番,沒有看到類似于船只的機械。他們能見到的也就是墟盜活動區的周邊,核心部分一點沒露。
離開廢墟海表層,廢墟中很難分清白天晚上。
有人活動的地方大多點著難聞的油燈。地下車庫被改成了跳蚤市場,不少人蹲在塑料布跟前交易廢墟里刨出來的少見日用品。撞癟的集裝箱上掛滿破洞床單和廉價彩燈串,穿著暴露的男男女女倚著集裝箱打哈欠,不時對路人做出下流的挑逗動作,面孔在燈光中晦暗不清。幾米外的小房間里傳來笑聲和吆喝,其中夾雜著失望的叫罵,門上噴有大大的“賭”字。
在某片廣場遺跡的雕塑之間,有幾個年輕人搭起木柴,生起篝火。他們不知從哪里挖出個舊式手機,外接了電池和音箱,正用最大音量外放音質糟糕的老音樂。他們在音樂里胡亂跳著舞,腰間的刀槍閃閃發亮。
也有在這黑暗空間中不停兜兜轉轉的人,他們在脖子上掛了布條,撐起胸前的金屬托盤。里面放著烤得黑糊糊的小動物,調料味濃烈得嗆人。
幾只瘦巴巴的野貓在廢墟縫隙里穿行,陰影中的眼睛射出綠瑩瑩的光。
但阮閑沒見到多少陳舊的生活痕跡,這個填滿人類氣息的聚居地存在時間絕不超過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