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郝醫生這不剛剛睡著。”
“算了, 也來得及。”段離離嘆了口氣,“一會兒我再去瞧瞧。”
唐亦步的動作停了。那只手從阮閑身后抽回,撥開阮閑的白外套, 指尖在他的胸口滑動。
【我褲袋里有阿托品和其他藥物, 拿幾支放到你口袋里做做樣子, 以防萬一。】
指尖蝴蝶般掠過鎖骨,所到之處一陣輕癢。
【修改。錄像。】阮閑直接用耳釘扔回簡單的詞句。
【準備好了, 暫時還不打算上傳。我親眼所見,士兵有即時確認路線的權限。段小姐的權限未必比一個士兵差,不一定有專門去監控室的必要。】唐亦步的指尖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阮閑顫抖著吸了口氣。
段離離極有可能在說謊。
如果她自己偷偷看過監控,過于明顯的改變很可能引起她的警覺。但如果他們是來借查看傷口的名義偷盜藥物的,躲起來自然情有可原。阮閑沒有再發問,他僵住身體,聽翻動聲從遠到近。
唐亦步的一條腿插進他雙腿的空隙,兩個人麻花似的扭在衣柜里。可唐亦步的心跳平穩非常,自己的卻快了些許。
那股特殊的憤怒和恐懼來得更為明顯,阮閑狠狠咬了口下唇,努力讓自己從他人的體溫中回神。
終于,男人的腳步聲停在衣柜口。柜門被狠狠地向外拽動,然而被唐亦步捏緊門軸,卡得死死的。
“這衣柜打不開。”年輕的男聲聽起來有點狼狽。
“可能被鎖啦。”段離離溫聲回答,“里面沒有把手,就算有人,也不可能把門固定成這樣——你那兩下力氣絕對夠了。
”
“也可能是從里面卡住了。”被稱為馮江的男人有點挫敗,“離離,你退后,我把它踹開。”
“別別,壞了怎麼辦?這樣說不定會吵醒郝醫生,或者吸引到其他人。就這樣吧。”段離離慌忙勸到,“過來,我給你看證據。”
“那兩個人不在沒關系麼?”
“只能說是緣分太差。”段離離幽幽嘆了口氣,“那兩位是聰明人,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唉,就這樣吧。”
可惜這衣櫥密不透風,無法窺視。阮閑閉上眼,將注意力全都押在聽覺上。
“你沒吃螢火蟲吧?把它給我。”段離離繼續道。
一陣衣料摩擦的嘶嘶聲,隨后是試藥鼠的吱吱的尖叫,它像是被什麼人掐住了。
“老鼠的話用不著三顆,一顆足夠。馮江,你捏好這只老鼠。”
“弄下去了!它……它乖了點。”
“螢火蟲里殘留的穿梭成分不一定夠,迷幻成分夠就可以了。看到了嗎?這是明滅草的新鮮果實,我們的人剛從外面帶回來的。弄開它的嘴,讓我把果汁擠進去。”
男人突然小小地慘叫一聲:“它咬我!天啊,我……我抓不住它了!老天,它剛才是穿過我的手了嗎?它的鼻子怎麼變成綠色了?”
一陣混亂的吱吱慘叫聲響起,其他試藥鼠似乎受到了某種攻擊。
“明滅草……非常聰明。”段離離的聲音里多了點詭異的陶醉,“迷幻成分被緩慢代謝,而穿梭成分會隨生物穿過固體而消耗,兩者達到固定比值的時候——就像你看到的,它會發芽。”
“我們也會這樣嗎?”沉默片刻后,馮江的聲音里多了點恐懼,“瘋狂攻擊同類,然后變成明滅草的,明滅草的……”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段離離的聲音又軟了下去。“離開這里吧,馮江,把真相告訴你信得過的人。被騙的人少一個是一個。”
“如果你把這個拿出去,告訴大家——”
“沒用的。”段離離的聲音有點恍惚,“這里有整潔的環境,充足的食物。他們所要做的不過是工作,哪有戒掉螢火蟲來的痛苦?長短未知的安逸環境,巨大痛苦后的破敗人生,你會選哪個?”
“……”
一陣酸液腐蝕的滋滋聲,阮閑聞到了植物和血肉被溶解的味道。
“去走石號吧。走石號的副船長和你一樣,你們都曾是反抗軍,他說不定會對你更好些。比起那些不成氣候的船,走石號更適合你。”段離離聽起來有種心灰意冷的平靜。
“可大家看起來都很正常。”馮江的語調愈發苦澀,“如果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多少會有人想要離開吧?”
“樊白雁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除非有人直接食用含有高濃度穿梭劑的果實。可在這里培植的明滅草果實質量很差,一般人也摸不到。”
“……我知道了。”
長時間地緊繃讓阮閑的背有點痛,他嘗試著放軟身子,可惜腳跟被散在地上的衣服別了下。眼看就要向后翻倒,一條胳膊搭上了他的后腰,將他緊緊壓回胸口。
唐亦步無聲地笑了,他能感受到對方胸腔的震動。那仿生人將鼻子埋進他的脖頸,溫熱的呼吸直接噴上皮膚。
【別動。】這次灼熱的指尖在他的耳后游走。
馮江先一步離開了房間,段離離的高跟鞋稍后才跟出去。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她在衣柜前多停了幾秒。
兩人沒有弄醒外面沉睡的郝醫生,徑直離開了房間。確定他們的腳步消失在走廊盡頭后,阮閑先一步沖出柜子。
相對新鮮的空氣涌入他的肺部,衣柜里帶出的熱度下降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