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通常警告式的槍法不同,槍聲雜亂無章。
老人深深吸了口氣,給自己套上了防彈外套和頭盔,這才沖出房間。
大廳里不再是那副井然有序的安靜模樣。人們在地上掙扎,瘋狂摔打和撕碎進入視野的所有東西,或者單純地刺傷自己——光潔的大理石地板黏上濃稠的血。
樊白雁一眼就認出了那幾個出事的人——他們和段離離類似,都是能夠一天服用三個螢火蟲的“奢侈階層”。他們正在地板上翻滾、嚎叫,有一個撕開身邊小個子的腹部,硬生生用刀剖開對方的胃,血淋淋的雙手四處亂扒,試圖尋找剩余的藥丸殘渣。
晚上人還好些,但這件事爆發開來只是時間問題。以現況的瘋狂程度看來,這也不像是演戲騙藥。
能夠殺死余樂的票還捏在這群人手上,樊白雁惱火地咬緊牙齒。可惜眼下必須舍棄這些毒瘤,才能維持住穩定的局面。
沒關系,現在還來得及挽回,老天從來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感到不適的朋友請上五層大廳,對,巡邏兵也一起上來——有一小部分的螢火蟲被人惡意投毒,我這就去為大家準備藥。剩下的朋友請回到房間,把門鎖好。稍后會有人把預防藥和補償也送過去。”
此起彼伏的尖叫中,樊白雁的臉上還掛著笑。
然而這話有點晚。
第一次攻擊案例后,其他無頭蒼蠅般亂撞的人得了啟發,瞬間又有幾例受害者出現。得到樊白雁的提示,這些手上還沾著內臟的人開始向電梯的玻璃門中拼命擠,直接把一邊護欄上的鋼化玻璃擠得粉碎。
其中有個不小心摔了一跤,被后來者踩著背跟上,胸腔很快被踩得塌陷,停止了呼吸。
“不要擠,沒關系。這都是陰謀,走石號的陰謀!被擾亂了信念,我們可就輸啦!”樊白雁打開擴音系統,聲音堅定,撫慰人心。“大家關緊門,我們已經把情況控制住了,沒問題!”
血手印印上電梯壁,兩三趟后,發瘋的人終于全擠了上來。一層甚至已經有負責清潔的人圍上去,開始清理滿地的血跡和內臟。
人們充滿渴望的擁上五樓,然后得到了直朝頭顱沖來的子彈。機械射出的子彈聲音輕微,還沒有尸體落地的響動沉重。
四十來具尸體軟綿綿地堆在地上。
十余個醫療機械涌過來,將尸體舉起,挨個送向房間內部。
“三分之一施肥,三分之一作為芽床培植,剩下三分之一用來喂新芽床。”樊白雁抬起手,通過光屏小聲對機械們下令。他牙關緊咬,心里痛得滴血。“立刻把得到的果實處理好,送去生產室檢查,產出的合格螢火蟲立刻拿過來——”
原本能夠用于票死余樂的四十多票,一眨眼就沒了。
他還沒心疼完,又是嘭的一聲巨響。
不到半小時,短暫的平靜再次被打破,又有人從室內沖了出來,手里揮舞著鈍器或類似的硬物。他們攻擊著那些閉門不出的人,嘴里尖叫著不成聲的的詞句。這些人力量大得驚人,很快,櫥窗改造的墻壁出現成片蛛網似的裂紋。
第二批墟盜開始發狂,他們似乎堅信還正常的同伴們悄悄存了螢火蟲,而他們需要盡全力將那些不存在的藥丸奪來。
還保有清醒的人們用上了所有手段來保護自己。他們自發地聚集在大廳角落,試圖利用大廳的隔墻控制襲來的人們。可惜這招還沒來得及展現效果,人群內部又有幾個人尖叫著發了狂。
樊白雁坐不住了。他親自下到五樓,隨后是四樓,三樓。
幾枚催淚.彈被投進人群,強行將眼看要撞在一起的人群分開。
“我就在這里陪你們,都清醒點!”他朝天放了兩槍,提高嗓門。“已經有人去取藥了,他們很快就……”
“樊老。”其中一個西服保鏢紅著眼過來,手有點抖。“事情不對。”
“有屁快放。”樊白雁壓低聲音,他心臟瘋狂跳動,整個人眼有點發花。他有點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明明幾個小時前還一切如常……
“明滅草的果子出了問題,無論是以前的那批還是新培植的,有效成分都不到以前的百分之一。螢火蟲沒法正常生產,樊老,我們怎麼辦?”
“原因呢?是不是有人加了東西,有人惡意搗亂?”
“查、查不出……其他都很正常,穿梭劑也能正常提取,只是螢火蟲……”
“不可能!”樊白雁咬了口自己的舌頭,強迫自己冷靜。“這些年都過來了,這東西說變就變?準是人為的!對了,那個姓唐的小子呢?把他帶過來!他不是生物學家嗎?”
“剛剛我們的人也試圖找過他,他……他人不在房間。”
樊白雁做了個深呼吸,麻木地看向廳中廝打的人群:“上昏迷藥,藥勁最大的那種。所有后備機械都用上,務必把人控制住。分子打印機弄出來,配上九成的電力,直接給我燒電,能復制出多少迷幻成分就復制多少。
別告訴我你們連分子結構都搞不到,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