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覺得‘混球’不錯。”余樂嘀咕道,鐵珠子尖利地嘎了一聲,又給防彈玻璃添了道嶄新的裂紋。
“你有什麼想法嗎,阮先生?”唐亦步沒理會余樂,沖阮閑眨眨眼。“畢竟人……咳,大家都喜歡給其他東西取名字。”
“我沒什麼想法,我沒養過任何東西。”阮閑扭過頭,再次看向窗外。
仔細一想,他似乎沒有太多屬于自己的東西。當然,他曾經有錢,擁有普通人終其一生也攢不來的豐厚資產。可他沒時間也沒機會花掉它們——
研究所的房間雖說是按照他的意思布置的,可每天也會有來來往往的人專門消毒。過了二十五歲,他的病情進一步惡化,基本不會踏出研究所這棟建筑。他的軀體緩慢而不可逆轉地衰弱下去,一日三餐的花樣漸漸變少,最終只剩特別處理過的流體食物,或者干脆通過輸液和藥劑維持必要的營養。
賬戶里的資產在快速增加,可他的生活卻越來越蒼白。
后來NUL-00基本是他僅剩的談話對象。作為研究所的頂尖人物,因病樣貌駭人,身體又糟,沒太有人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更別提直率地進行交流。
而NUL-00這個名字甚至都不是他取的,只是這個項目的系統編號。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或許他該給它取個特殊的名字,他甚至從未問過它的想法……
“哦……”唐亦步略帶失落的嘆息傳來,將他拉出回憶。“也就是說只剩你和我了,鐵珠子。現在我來報名字,你喜歡就嘎三聲,不喜歡就嘎一聲。”
阮閑回過頭,唐亦步將鐵珠子雙手抱起,舉到自己面前,和那三只小眼睛平視。
“糖球。”
“嘎。”
“湯圓。”
“嘎。”
“泡芙。”
“嘎……”
“麻團。”
“嘎!”
“它開始哆嗦了。”阮閑看不下去了,友情提示道。“你聽上去很想吃了它。”
“可它是球形的。”唐亦步嚴肅地表示,努力和鐵珠子對視。“那些名字聽起來都比鐵珠子好得多。”
“你是想說‘好吃得多’嗎……算了,我也來想想。”阮閑捏捏眉心,隨后用指節輕敲了下鐵珠子。“π,這個名字怎麼樣?至少和球形沾了點邊。”
“嘎嘎嘎!”鐵珠子慌忙不迭地肯定道。
“那就π了。”阮閑聳聳肩,“它喜歡這個名字。”
“嚴格來說,這個發音也是食物的一種。”唐亦步沒有表示反對,“你只是加了個包裝。”
“我插一句哈。”余樂鄭重地扭過頭來,打斷了這場對話。“當初你倆幼兒園畢業了沒?”
剛得到名字的鐵珠子第三次撞上防彈玻璃墻,余樂沖新鮮出爐的米字型裂痕咽了口唾沫:“當我沒說……算了,聊點正經的,兩位多大啊?”
“28多點。”阮閑很干脆,某種意義上,這的確是實話。撞完玻璃的鐵珠子爬回阮閑的大腿,氣呼呼地趴好。
“25歲。”唐亦步一臉正經地扯著謊。
“年輕真好,還能在對象面前犯二。”余樂彈了會兒舌頭,“老年人羨慕啊,老子都36了。以后都叫余哥,聽見沒?”
“按照這個速度,我們還有四天左右就能到聯合城邊界。加上尋訪反抗軍遺跡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半個月。你的‘以后’是指這段時間嗎?”唐亦步不懷好意地拍了下那道米字型裂縫。
“去你的四天,老子得睡覺!”
“你可以授權給我,我幫你開——”
“做夢!”余樂呸了聲,順手一彈漂浮的音樂圖標。巴赫的曲子飄了出來,余樂的臉肉眼可見的苦了下去。
“媽的涂銳……”
他單手操作了會兒自己的金屬手環,不到十秒后,車內的巴赫變成了氣喘吁吁的露骨情歌。老余長長地哎了聲,隨節拍搖頭晃腦。
“有卡洛兒·楊的曲子嗎?”唐亦步開始點菜。
余樂斜了他一眼,模糊地唔了聲。
“有卡洛兒·楊的曲子嗎,余哥?”唐亦步非常懂得進退。
“等這張專輯放完,我給你切一首,你小子口味還挺大眾。”余樂滿意地表示,“大半夜的開車也無聊,陪我說會兒話,我給你放五首。”
唐亦步飛速點頭。阮閑撕開一袋牛肉粒,沒有加入談話的打算。可惜余樂沒有這麼簡單就放過他——不知道是好奇還是真的起了疑心,走石號的前任船長挑了個相當致命的話題。
“你倆咋認識的啊?”這個角度,他們只能看到余樂的后腦勺,以及后視鏡里銳利的眼睛。“不是我說,你倆這質量絕了。這年頭能活下來的大多都歪瓜裂棗,偶爾有那麼幾個美人,也都圖個安穩,跟最能打的歪瓜或者裂棗配上。別說同性這概率,兩邊全規整的異性都少見。末日前認識的?還是……?”
阮閑瞬間警惕起來。不提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依舊不算多,由于身體因素,他的戀愛經驗是個完全的零。而余樂是個人精,自己怕是三句話就要露馬腳。
他停住咀嚼,看向唐亦步,讓聲音聽起來慵懶了些:“你來說吧,亦步。”
“末日后啊。”唐亦步無比自然地接過話題,眼睛因為笑容而微微彎起。“就是這麼巧,我原來不是在1036培養皿嗎?”
“嗯哼,這個我聽涂銳提過。
”
“當時我在外面找某樣寶貴資源,結果遇上了剛從休眠倉里爬出來的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