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這樣的重刑犯,一整本書都刺激得很。畢竟現在別說殺人犯,連個小偷都難抓到。”
“……不是,真的就一例殺人案都沒有?”
“我就知道,先生您一看就有抵抗宣傳洗.腦的潛質。”
男人終于露出了點激動的樣子。
“他們的宣傳倒是像模像樣——比如不少人只會操作遙控人形裝置出門,真身根本不會離開家。比如每個市民都擁有監測生理情況的即時保護裝置……一切可能作為高殺傷力的生活用品、藥物都被嚴密管制,就算徒手動手也會被保護裝置發現。聽起來很美好,對吧?”
一點都不美好,余樂暗暗腹誹。一邊同樣算不得老實人的季小滿偷偷吸了口氣。
“但這不會很奇怪嗎?這世界上這麼多人,總會出現點紕漏。可最近十來年硬是一樁謀殺案都沒有出現過,我們就像生活在格外理想的肥皂泡里。”
“的確理想得嚇人。”余樂又晃了晃面前的杯子,隨口附和。
“所以我傾向于主腦隱瞞了真實情況,或者這個樣本數據特別小。外面出了什麼事情,而我們都被蒙在鼓里。不過這件事要展開說就沒完了……先嘗試下這杯酒吧。”
男人把兩片貼片貼上太陽穴:“上面標了不同受體的類型選擇,記得選一下,別選錯。”
余樂其實不太想碰這麼可疑的玩意兒。
按照男人的指示,他把旋鈕從默認的“人形遙控裝置”扭到了“人類肉.體”那一欄,猶豫了幾秒才把貼片貼上太陽穴。
盡管知道對方不會對自己動手,這很可能是深入接觸一株雪的機會,他還是不太喜歡這種微妙的記憶輸入方式。
“來,干杯!”男人絲毫沒發現余樂的糾結,他爽朗地舉起杯子,隨后按動了杯子把手上顯眼的開關。
隨著電光團飛快轉動起來,男人慢慢躺在了躺椅之上,半闔著眼,臉上帶著放松至極的表情。余樂趁機和季小滿對視一眼,他無奈地吐了口氣,開始考慮蒙混過關的可能。
然而十來秒后,男人便睜開眼睛,又坐直了。
“一口悶就是爽。”他笑道,“還在猶豫?沒事的,如果一次性體驗完,六小時的記憶也不過需要十二秒的接收時間,別擔心。”
余樂沖他聳聳肩,認命地啟動了記憶雞尾酒。
那短短十二秒的體驗極其奇妙。
他像是脫離了時間,在舒適的壁爐邊來個短暫的假期,胃里還殘余著飽食的舒適感,果酒的甜香仍在舌頭上翻滾。余樂向來看不太進太溫吞的書,記憶里的他卻把那本《福特的平凡人生》細細讀完了。
在他看來,這故事甚至算得上溫馨。總體上偏救贖的風格,男主雖說是殺人犯,扔到廢墟海的話也算是個善人了。余樂不認為這本書有什麼可被禁的地方,不過記憶雞尾酒的體驗的確不錯,他幾乎立刻理解了那些顧客被吸引的原因。
“書不錯。”余樂頗為感慨地摘下貼片,“只是我沒覺得哪里刺激,挺柔一故事。”
“這還柔和?”男人睜大眼睛,“主人公可是殺過人的!不過你覺得怎麼樣,是不是和之前接觸的娛樂題材完全不同。如果你想繼續體驗……”
“呃,算吧。”余樂興致不高,怪不得主腦還能放這群人在眼皮子底下活動,他們這“有害思想”的傳播和小孩子過家家差不多。
不得不說,他有點失望。
他更想要打聽那個所謂世界毀滅的理論是怎麼回事,可如果挑現在提出來,怎麼看怎麼不自然。余樂回味了會兒還殘存在嘴里的酒味,開始琢磨怎麼自然地引出話題。
另一邊,男人似乎被余樂的平凡反應驚到了,他上下打量了余樂一番,像是下了什麼決定。
“這樣吧,先生,你要明天有空,我再請你喝一杯。”男人摸了摸下巴,隨后伸過來一只手。“我叫洛非,您是?”
“……余樂,剩余的余,樂子的樂。”余樂伸出手,好奇地揚起眉毛。“你那邊是哪個洛?”
“洛陽的洛,是非的非。”
“你這姓氏挺少見啊,名兒不錯。”
“是有點少見,”年輕男人笑了笑,“名字是家父取的。”
“你爸叫啥?說不準我認識呢。”余樂隨口套著近乎,腦子里還在考慮引出末日話題的事情。“我還真認識個姓洛的大哥。”
“洛劍。”
“……”余樂的腦子一瞬間有點卡殼。
同一片天空下,夜色降臨,晚餐結束。這回阮閑沒能從洛劍那里套出什麼,晚餐時那個叫黎涵的女孩再次出現,洛劍又和那女孩一起吃飯了。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戒備,阮閑只是遠遠聽了幾耳朵——洛劍全程都在安慰黎涵,以一種長輩的姿態。
阮閑腕環里的資料終歸有限,它容不下太過詳盡的細節情況,也沒有辦法取得之后發生的事件記錄。不知道前因后果,阮閑一時間不清楚他們究竟在談論什麼。
他只知道洛劍聽上去對主腦沒有什麼好感,自己還有機會。
或許他需要和唐亦步交換一下情報,利用對方的員工角色稍稍加點壓力,暫時把洛劍和那個麻煩的女孩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