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完美的觀察機會,很可能成為課題的珍貴材料,而且他很確定,自己會非常享受這個過程。
血槍被踢遠,對方的行動能力被掠奪,并且看起來很愿意配合。
再去算算預先準備的錄像替換時間,他們還可以在這里揮霍挺久。
唐亦步沒有真正實踐過,龐大的知識儲備在這時派上了用場。從對方的反應來看,他的做法應該沒有任何問題。眼看著對方的意識慢慢消失,唐亦步停下動作,用手撥開對方汗濕的鬢發。
無論是作為觀察者還是作為這個荒謬行為的參與者,他都有必要把自己的結論告訴對方。
不,不對。他自身也“想要”告訴對方。
“你喜歡我,對嗎?”
唐亦步摸了摸對方新生的、沒有耳釘的左耳。
“我也喜歡你。”
他停頓了會兒,捏了捏那柔軟的耳垂。
“……我還不想放手,阮先生。”他輕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糖,是個告白也不會正常告白的糖。
就算是告白,也要正經地說出事實→我認為你喜歡我,我認為我也喜歡你√
軟:。
第117章 命運 [VIP]
阮閑很少真正喪失時間觀念。就算在危險的戰場或者安靜的午夜, 他對時間流逝的感知也不會出現太大的波動。
可這回他徹底忘了時間, 這一刻的現實就像一場過于鮮艷的夢境。若是說感知全開的神經能被霧氣中的水滴擾動,眼下他面對的是一場海嘯。
第一次好好觸碰人的皮膚, 第一次真正地擁抱, 第一次親吻。包括如今的第一場歡愉, 所有關乎溫度的記憶都和面前危險的生物有關。
“你喜歡我,對嗎?我也喜歡你。”他聽到唐亦步這樣說, “……我還不想放手。”
那仿生人語調直率, 看起來卻前所未有的迷茫。唐亦步的動作沒停, 頗具力度的顛簸使得汗水不斷落下, 混著鮮血滴上阮閑的頰側。
在感官沖擊的巨大旋渦中,他堅定地維持住搖搖欲墜的神智,用被縛住的雙手勾住唐亦步的脖子,吻了吻對方的耳廓。
“對。”他肯定了對方的說法。盡管對死亡沒有太大的恐懼, 阮閑也不太想說再見。
他又想到廢墟海的星光。
也許他有個理解還不充分, 但意外合適的形容詞。阮閑掙扎著調整了下呼吸, 好讓這句話不被呻.吟打斷。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東西。”
阮閑并沒有多麼渴望過被愛, 此前他只是簡單地活著。像窩在陰暗洞窟內的苔蘚,或者沉眠于冰層的病菌。
若不是阮閑自己不信神,他會認定命運不過是神的玩笑——罕見的疾病為他的生命長度設了嚴格的限度, 自己注定活不了太久, 但似乎也無法提前死去。
他的母親做出了最不合邏輯的選擇, 沒有在他五歲前把他送去人道處刑,他活了下來。而此后的毆打和拋棄也沒能真的讓自己死去, 每次歸家都順利得不可思議。斷藥之后,盡管疾病迅速惡化,他卻仍然吊著一口氣,植物似的活著。
甚至連母親親手鑄造的絕境都沒有帶走他的性命。
如今他記得很清楚。阮閑抱緊唐亦步,望向晴朗的夜空,突然有種釋然的感覺。
母親為他設下了最合乎邏輯的選擇,試圖向世界證明他的異常。
可被遺棄在密室里的自己沒有去動母親的尸體,任由它慢慢腐壞。
尚年幼的阮閑沒有害怕或者絕望,只是感受到了某種冰冷的空虛感。
他從還沒有干透的浴室和廚房弄到了最后一點水,選了自己最為安心的角落,慢慢等待死亡——自動空調停轉,屋內密閉度又高,他就像被關進了一個悶熱腐臭的蒸籠。一個身體虛弱的孩童若是不及時補充水分和能量,根本活不過太久。
然而一點點喝完水,等到視線模糊的那一刻,阮閑仍然沒有去食用那具尸體。
阮閑不知道自己想要證明什麼。“異常”這件事還沒來得及給他造成困擾,他也不認為自己對母親有著多麼深厚的愛意……他只是有點難過。
彼時阮閑無法解析那份感情。它無法讓他流淚,可是能夠讓他固執地坐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尸體逐步膨脹。
空氣濕熱,可他只覺得冷。
他再醒來時是在醫院,一個小小的巧合救了他——隔壁住戶安裝的空氣處理器剛好壞掉,尸體腐爛的惡臭飄進了他的房間。忍耐數天無果,壞脾氣的住戶報了警。
一次又一次脫離邏輯中的既定結果,他就這樣一路活了下來。巧合過于頻繁,阮閑幾乎要開始對母親關于魔鬼的那套說法買賬了。
如果自己的記憶是真的,范林松的當頭一槍沒能殺死他。而現在面對幾乎注定的死局,唐亦步也……
明明自己算盡了可能,現實總有更荒唐的回應。
阮閑索性不去再控制臉上的笑意。
那仿生人的體力像是沒有窮盡,而且看起來想要實踐收集到的所有花樣。
阮閑在自己的神經被徹底燒熔前,盡力做出了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