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洛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幸虧我知道你和阮立杰有點矛盾,提前在一邊看著。這不,出事了。”
宮思憶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畢竟這是你們第一次進行聯合治療。末日幻想里不會有什麼好地方,年輕人還是火氣盛。我會好好處理阮立杰的。”
洛劍試圖向“阮立杰”投去疑惑的眼神,然而那個年輕人的演技十分了得。硬是一次都沒有和他對視,活像他們之間真的爆發了什麼不可解決的仇怨似的。
在機械助理的監視下,那人慢悠悠套上束縛衣,隨后被綁了個嚴實,迅速帶離治療室。黎涵還在哭,藥水順著洛劍完好的皮膚滑下,淌過手指,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宮思憶笑道,“好好睡一覺比什麼都強。”
“阮立杰他……”
“他會被轉移到禁閉區,直到情緒穩定下來。放心,之后我不會再讓他參與聯合治療。”
洛劍慢慢握緊拳頭,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此刻的感受。宮思憶完全在避重就輕,這完全不是火氣盛不盛的問題。
自己是聯合治療的記憶提供者,精神世界的中樞。為了防止惡性醫療事故發生,對于像阮立杰和黎涵這種協同治療的病人,情緒指數檢測比真實世界還要嚴密許多。
理論上,哪怕自己的記憶正處于湮滅邊緣,阮立杰也做不到對自己主動下殺手。在他對自己產生強烈攻擊意識的一瞬間,系統就會自動將他彈出。
但他用那把勺子直接劃開了自己的咽喉,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要做到這樣的程度,除了規避系統情緒監測的手段,還必須百分百確認宮思憶恰好在現場,而不是用系統自主管理——情緒監測出問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就算阮閑劃開自己的喉嚨,系統也需要將這個異常率先反饋給宮思憶,提醒宮思憶處理。
光是這個反應時間,就足夠自己涼透了。
而以自己對宮思憶的調查,宮醫生是玻璃花房的典型居民。他對主腦順從至極,絕對沒有叛變的可能,只可能側面引導。
看來那個自稱“紅幽靈”的組織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老洛。”黎涵披上病號服,跌跌撞撞跑過來,頭發上的藥液還沒干。“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是真的在騙我嗎?”
“抱歉。”洛劍瞧了眼女孩蒼白顫抖的嘴唇,忍住了嘆氣的沖動。他這才有了點死里逃生的實感,眼中的世界似乎在搖晃。“……我會好好給你一個解釋,不過……”
“不過什麼?”
“在那之前,我得找機會跟阮立杰談談。”洛劍閉上眼睛。
見煙姨有阮閑繼續監視,唐亦步的確先一步主動退出了這次的聯合夢境。不過說主動倒也不太準確,他更像是被拙劣的信息通知給逼出來的。
他沒走兩步,附近的雪片變成了散碎的白色文字,并且硬得要死,砸得人很不舒服。唐亦步接著雪片看了半天,才勉強看懂了它承載的信息。
【老余已撤出,請回。】
八成是季小滿弄的外來信息流,小姑娘對電子腦頗有研究,但水平還是有限。它們被灌進了他的腦子,化為非常粗糙的視覺和觸覺暗示。
唐亦步抖了抖那些字,無視了它們,打算多待會兒。
結果那些字噼里啪啦地直掉,停也不停,其中還多了“速度”這個詞。唐亦步再次甩甩落了滿頭的白字,一堆“余”字掉在雪地上。
他并非真的關心那兩個人類的安全,可是考慮到自己寶貴的身體還和他們在一起,唐亦步只得屈服。
他琢磨了一會兒,翻了遍所處環境的附加系統數據,將自己強行踢了出來。
結果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余樂正在和季小滿吃一小包新鮮的核桃酥。洛非和煙姨還沒醒,店里半點事都沒有。
掃了眼點心所剩無幾的盤子,唐亦步只覺得自己受到了雙重打擊。那兩個人類不知道安的什麼心,剩余的每塊點心上都帶有牙印。
“緊急狀況呢?”唐亦步摘下呼吸罩,咧開嘴,露出個不怎麼友善的笑。
“我怕你丟了。”余樂斜眼看向他,“帶的仿生人一聲不吭沒了影,我這邊也很難辦啊。”
“老余,正事。”
“行行行,正事。”余樂撓撓頭,“我從洛非那里敲出點情報,對這里的狀況大概有了些想法。你不是趕時間嗎?早點把事說清楚好點……別那個眼神,我可是打過招呼要出來的,要洛非醒了你還沒醒,我還得想辦法解釋。”
唐亦步用鼻子噴了口氣。
“總之先回去,我自己也有點事情想說。”余樂站起身,唐亦步活像黏在了凳子上,一動不動。季小滿人已經走到門口,見同伴沒跟上,疑惑地轉過頭。
余樂翻了個白眼:“小奸商,去隔壁再打包一包核桃酥。”
唐亦步這才站起來。
“兩包。”他討價還價,“還有阮先生的那份。”
余樂震驚地發現,這仿生人這次說話算話了——唐亦步一邊聽他講述洛非的悲慘往事,一邊香甜地啃核桃酥,看起來很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