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后阮閑簡單操作一番,讓閃爍的藍色光屏飄進寬敞房間的每個角落。如同形狀奇異的深海魚,那些光屏飛快閃爍出各式信息,在黑暗中緩緩游動。他自己則躲進衣柜,手心悄悄扣著其中一個。
100秒,他必須盡可能地擾亂主腦的注意力。
利用取得的二級權限,以及從胡書禮那里取得的信息。阮閑開始嘗試著小心翼翼地取得R-α的項目資料。
“……85、84、83……”
主腦系統運用的加密十分復雜,他必須把登錄查看的數據挪到胡書禮名下,同時破開這些倒霉的障礙——
“……73、72、71……”
阮閑的呼吸有點亂,他索性屏住呼吸,在擁擠的黑暗中抓緊每一秒。
他盡量溫柔地撬開這枚厚重的貝殼,企圖觸摸到其中的珍珠。隨時可能被發現的刺激感讓他整個人繃得像塊石頭,屏幕上不住滾動的信息占據了他所有的思緒。
“……49、48、47……”
還差一點。
主腦發現了嗎?唐亦步會按時回來嗎?
“……16、15、14……”
層層疊疊的封鎖終于露出縫隙,阮閑快速掃視項目內容。項目內容比他想象得還要多,可他的時間已經不夠了。阮閑能感受到汗水鉆出毛孔,螞蟻爬過似的癢。
“5、4、3——”
緊張把他的內臟擰抹布似的擰緊,阮閑憋不住了,無聲地吞咽空氣。
“2。”
他還能再多看兩眼。
然而他沒有等到最后的那句“1”,面前的屏幕突然變成一片空白。就在下一秒,阮閑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那混合氣味來自腐爛的創口、新鮮的藥劑,以及自己母親的復制品。在她身邊,還有一股更加濃重的味道,像是人,卻又有著野獸的腥臊味。
他聽到女人清淺的呼吸,怪物粗重的低喘。他們在接近,而最近的威脅已經出現——衣柜門被猛地打開,機械唐亦步沖他毫不留情地伸出手,目標是他的咽喉。
可那只手還沒碰到阮閑的脖子,便木偶似的停在空中。另一只手從那個身影背后伸出,唐亦步一把扯住窩在衣柜里的阮閑,直接夾在了胳膊底下。
阮閑:“……”
“和上次一樣,我只能暫時中斷主腦的監視。”唐亦步說,“你暴露了?”
“是,但狀況不太對。”阮閑沒工夫計較這個奇異的運人姿勢。“R-α正在和某種生物——我猜是M-α——往這邊趕。”
“信息拿到多少?”
“足夠。”
“那走。”
唐亦步夾著阮閑,直接沖破阮閑住處的玻璃。他們正在某個大廈的中高層,那仿生人直接躍進虛空。下墜途中,唐亦步數次射出鉤索,單手套住在空中飛行的監視機械,以某種瘋狂而危險的方式減緩下降速度。
饒是如此,在落地時,唐亦步仍然嗷了一嗓子——但他好歹保持住了一個穩定的落地姿勢,讓阮閑逃離了砸上地面的悲慘命運。
阮閑沒有廢話,他立刻咬破舌頭,給了唐亦步一個血淋淋的吻,隨后扯著對方按照既定路線飛奔。
“現在我很確定,是R-α和M-α。”阮閑邊跑邊說,“他們身上有同一種保存藥劑的味道,大概還有二十分鐘能趕到這里……呼,前提是你沒算錯。”
“只是入侵看個資料,MUL-01的反應也太大了。”唐亦步的聲音十分窒息,“它一點都不懂做人留一線!就算對付我,也犯不著兩個都上啊——”
接下來,他倆誰都沒嘴巴說話。
前方是層層疊疊的高墻,這回唐亦步背起阮閑,空出兩只手,用最快的速度一道道翻過去。
附近的巡邏機械馬蜂似的緊追過來,阮閑在唐亦步的包里翻找幾秒,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去夠血槍,隨著嘎嘎兩聲,鐵珠子咬著兩把槍,從一堆亂七八糟的物資中探出頭。
“好孩子。”阮閑順手把π按回包里,抓起攻擊血槍,朝追過來的武裝機械持續射擊。“安靜待著,別出聲……亦步,那兩個東西越來越近了。”
警報聲越來越響,機械爆炸的破片劃得兩人滿身傷痕。石頭碎屑和金屬殘骸雨點似的砸在身上,不說逼近的兩位大號災難,這里自帶的兵力都快壓得兩人喘不過氣——唐亦步沒有半點攻擊的余裕,他把所有精力全都放在逃跑上,像一條驚恐的泥鰍,在一眾槍林彈雨中四處狂躥。
“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在逃了!”唐亦步抹了一把臉上的灰,聲音聽起來有沙子的味道。“阮先生,撐住!”
“你的兄弟還挺陰。”一道光束擦過面頰,阮閑提高音調。“計劃又要臨時調整了,亦步。”
“是的,很明顯。”
……
一片黑暗中,胡書禮沖面前閃爍的光屏嘆了口氣。它正在向他實時播放兩個年輕人逃亡的影像,而他也盡職盡責地將它上傳給了卓牧然。
“到底還是年輕。”他說。
“他們接下來很可能正面撞上R-α和M-α,主腦要求將影像精確到每一個細節,調出你那邊80%的飛行記錄儀。”
“哦,了解。”
“你似乎熱情不高,胡先生。”
“我本來就對你們的理念沒啥興趣,就是有點累。那個年輕人有點才能,可惜了。
”
胡書禮瞥了眼手邊的報告——那是阮立杰留下的唯一一份報告,他剛剛寫完建議和理解,本來還想在今晚和那個小伙子探討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