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甚至未必算父親的兒子, 這點讓洛非尤為介意。他從骨子里反感這場孕育出自己的戰爭。
于是在前不久接到阮教授的召集那會兒, 洛非選了個相對折中的方式——他不打算直接參與阮教授的反抗計劃。幫忙傳遞信息和提供物資可以, 但玻璃花房不會參與過深。洛非決定將火種的火光給阮教授瞧兩眼, 但他也要讓對方知道燃燒一個人的代價。
話雖如此,盡力還是要盡力的。
洛非只想保證一件事。玻璃花房在整個計劃里必須保持最大限度的低調。這樣就算反抗軍又一次敗退,自己的人也不會受牽連。
事情原本會這樣發展, 直到兩位熟人找上了門——阮立杰和唐亦步又一次穿過電子防御墻, 艱難地躲過層層篩查,硬是一路溜進了他在預防收容所的房間。
這兩個家伙進來后就是燙手山芋。如果他放著他們不管, 他們一旦被發現,自己這邊一定會成為主腦的調查地點。
“我以為我們已經兩清了。”洛非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邊。
自從洛非把自己成功弄進預防收容所,已經出院的洛劍會時不時來探望他, 順便帶著大包小包的食物。為了保證父親不被牽連, 洛非沒有和洛劍徹底斷開往來, 交流卻也不怎麼熱情。父親送來的食物,他一般會拿來贈送給人, 隨便打點下關系,很少獨自吃完過。
然而它們眼下快見底了。
得到洛非的許可后,不請自來的兩人正在桌邊大吃特吃,活像被關押了八百年的餓死鬼。
洛非本以為他們頂多墊墊肚子,結果兩臺人形吸塵器馬力驚人,點心一盒又一盒消失在空氣里——連點心盒都被他們帶來的機械生命吃得一干二凈。
這得是餓了多久,洛非不知道該表現出同情還是肉疼。
“是兩清了,這次我們是來談生意的。”兩人進食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唐亦步將嘴巴里的點心吞下肚,使勁吐出一口氣,這才回應了洛非的話。
比起剛進屋時半死不活的樣子,唐亦步肉眼可見的精神了不少。
洛非瞄著唐亦步眼角可疑的晶瑩反光:“我這里沒什麼生意好做。”
“你沒有全力支援阮教授。”唐亦步舒適地摸摸肚子,揩揩眼角。“應該是不想被牽連吧。”
“我的父親對阮閑十分忠誠,我能感受到那份忠誠。可惜我和他思考角度有點差別,我沒有他那樣執著。”
洛非欲言又止地瞧了眼唐亦步嘴角的點心渣。
“如果你擔心我在支援反抗軍方面藏私,那大可不必。不過我的首要目標是保住父親、煙姨和小涵他們。真要到了選玉碎還是瓦全的時候,我會選后者。”洛非很坦然,初見時的青澀無影無蹤。“如果你們是為這事來的——”
唐亦步愉快地叼起一片餅干:“和我們預想的差不多,洛先生,你是最適合的合作對象。”
這本應是場嚴肅的談話,可惜對面兩個人衣衫襤褸,嘴角掛著點心渣,氣氛實在是緊張不到哪里去。也就是兩位的長相實在出眾,畫面看起來還有點賞心悅目的意思,洛非這才拿出了十足耐心。
“你需要提供的東西很簡單——目前主腦將警戒等級提高了,我們沒法再憑空捏造資料,我們需要一個藏匿的地點。時間也不需要太久,十二個小時就足夠了。”
“我家?”洛非很快領會了唐亦步的意思,自從換了自己被關在這里,他的父親住進了他之前的住處。
“你可以請令尊到這里來待半天,我記得預防收容所有為家屬提供的暫住服務。”唐亦步咕嘟咕嘟灌下一杯水,饜足地瞇起眼睛。“我們可以保證你家不會暴露。”
“這是阮閑的要求還是你們的要求?”思考片刻,洛非拋出了又一個問題。
沒有直接參與阮閑的會議,洛非手里只有些必要的物資需求清單。他們雖然也會幫阮閑的人傳遞消息,為了自我保護,洛非并不知道那些消息的內容。說實話,他只是知道阮閑正在籌劃又一個反抗計劃。至于面前兩個人是否參與其中,又充當了怎樣的角色,他是真的不清楚。
“我們的要求。”阮閑終于也騰出了嘴,胃里的絞痛消失了,眼前也不再一陣陣發黑,他終于緩過了氣。“謝謝款待,洛先生。”
洛非心不在焉地擺擺手。“別忙著謝我。說實話,這都是些口頭的東西,我還不打算信你們。姑且先聽聽看,既然是談生意,我能得到什麼?”
“我可以把你們的部分聯絡系統加密和升級。”
雖然阮閑停住了進食,唐亦步沒有住嘴的打算,顯然餓得狠了。
“你知道我的能耐。這個也很好證明,一會兒我可以現場演示給你看——它能幫你更方便地和你的人聯絡。
你看,萬一阮閑倒了,主腦沒再有觀察你們、取得相關資料的必要,它會立刻開始整治這里的不正規組織,你的一株雪首當其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