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反應讓胡書禮愣了愣。
自欺欺人的時候又到了,他閉上雙眼,平復呼吸,沒去看走到頭的讀條。“辛苦了。”
“都是自家人,說啥呢。”妻子離開了客廳。
胡書禮使勁抹了兩把臉,這才看向結果,隨即他真的愣住了。
作為主腦手下的頂尖研究員之一,又是從阮閑那邊叛逃而來的,他曾負責過不少關于阮閑遺傳信息的分析案例。甚至不需要比對,他能憑經驗認出來——阮立杰的遺傳數據和阮閑可復原的部分幾乎一模一樣。
胡書禮心下駭然,故意換了幾種算法,可阮立杰那邊的數值沒有改變。這并非計算錯誤。
阮立杰極有可能就是“阮閑”,或者說,阮閑的復制人。
可他跟了阮閑太久,深知阮閑沒做過復制人的培育——單純復制軀殼還好說,就人格方面,這可不是隨便應付人的復制體。要給予“另一個阮閑”完整的人格,阮閑本人必然會參與這個過程,而那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工作量。
胡書禮的手指有點哆嗦,登時冒出一身汗。
那個阮立杰到底是誰?如果他是阮閑的復制體,阮閑為什麼要做這麼一個復制體,還允許他帶著自己的DNA到處亂跑?這說不通,可如果那不是阮閑的復制體,又會是誰呢?
他有一個荒謬的猜想。
不,打住。只需要做自己擅長的事情,完成比對,提交報告,他的工作就結束了。
只要告訴主腦“阮立杰”有極高可能是“阮閑”,不用說別的廢話……
“來,雞湯面。”妻子又走了過來,笑盈盈地放下一只碗。“雪梨我讓管家燉上了,就當飯后甜點吧。
”
胡書禮將目光從光屏上移開,怔怔地看向她。
【我們贏不了的。】很久之前,他曾對還活著的妻子這樣說。【跟我去見主腦吧。】
【你怎麼知道贏不了?我們百分百會輸嗎?】
【阮教授在賭命,我看得出來。我們就這一次機會,而主腦那邊發展得太大了……乖,聽話,我還有點能力,它會治療你的——】
【胡書禮你個混賬玩意兒!想要個完美老婆了是嗎?想我被順便改造下是嗎?我不是你,主腦可不讓性格有大缺陷的普通人存在,你明明知道!】
【不,我、我只是想說,照現在這個局面,我們能贏得要一個奇跡,不如早點止損……】
【奇跡怎麼了?奇跡怎麼了?稀奇古怪的事情還少嗎?之前彩票一等獎也不是沒人中,我不管,反正我就算死在這,也不想讓主腦動我的腦袋!】
……
胡書禮默默捧住雞湯面碗,他的雙手冰冷,碗有些燙。
這件事足夠“稀奇古怪”了,老婆。真正的阮閑作為幽靈回到世界,并且和NUL-00一起行動著。
“你這怎麼還燙紅眼了,把爪子拿開!”他的妻子——或者說妻子的復制品——提高了聲音,“管家,拿冷毛巾過來——”
“不用了,沒什麼事。”胡書禮低下頭,吃了兩口面,隨后在光屏上輸入一串數字。
逃避也是一種方法。
反正他本來就懦弱膽小,雖然有點本事,也不是什麼能夠左右戰爭走向的大人物。主腦清楚這一點,那麼如果自己給出帶有誤差的結果,主腦大概也只會改變某個可能性的權重。
就讓這個稀奇古怪的事情再停留得久一點,結果如何,他不在意。
“其實我挺喜歡你生氣的樣子。
”
發送出“未發現匹配項,阮立杰與阮閑并非近親”的判斷后,胡書禮吃完了那碗面。
“你還沒吃嗎?我活兒干完了,我去給你包點餛飩吧。”
而主腦的確調整了相關權重。
“將本體附近的警戒級別調至A級,順便把修改好的R-β和M-β送去周邊巡邏。”主腦站在寬闊的報告廳里,手里把玩著一朵虛擬出的蘭花。“調撥甲-016隊去鎮壓廢墟海附近的據點混亂,卓牧然,現在情況怎樣了?”
“不需要送去更多隊伍嗎?”卓牧然用一個問題回應了問題。
“現階段看來,阮立杰和阮閑沒有直接關系。至于具體結論,得等造訪范林松后才能確定。”主腦的口氣仍然輕松,“那麼就目前的情報……阮立杰和NUL-00正遵照阮閑的指示行動,如果我們把太多兵力放在對付這兩個人身上,很可能正中阮閑下懷。除去我本體附近的駐軍,改良版R-β和M-β就夠了。”
這件事的確不急于一時,若是有了新發現,他們及時增兵就好。可就算明白這些,卓牧然仍有點心神不寧。
明明目前在行動的只有阮立杰和唐亦步。
“繼續將調查重點放在阮閑可能的攻擊上,好好關注世界各地培養皿的動向。我會讓胡書禮繼續研究R型兵種的感知增強。”
似乎是嗅到了卓牧然的焦慮,主腦出聲安撫。
“另外,我會抽調幾位專家檢測胡書禮的報告,正好和范林松那邊一起出結果。多等兩天就是,這件事不會有紕漏。”
“我明白。”卓牧然勉強扯扯嘴角。“只是廢墟海附近的亂子剛好分散了Y洲中部的空余兵力,雖然不是什麼大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如果你能拿出確切證據的話。
”主腦平靜地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