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車門,唐亦步滾上開始變冷的沙子。裝甲越野以一個瘋狂的速度沖上主腦隱藏中的本體。它呼嘯著撞過防御網,穿過隱藏建筑的重重間隙。主腦的物理防御起了效果,守衛機械的炮火中,它著了火,熊熊燃燒,千瘡百孔。眼看帶有EMP攻擊手段的機械沖來,那輛車噴出大量爆風,朝斜上方沖刺。
主腦本體的防御自然沒有這麼容易破開。
距離足夠近,主腦的本體展現在唐亦步眼前。和那巨大的立方體組合物比起來,個頭不小的裝甲越野如同一只無害的飛蛾。它拖著燃燒的煙氣長尾,朝主腦核心沖去,然后在即將撞上的前一刻,在主腦最后一層防御網上無力地炸開。
唐亦步閉上眼,腳下的沙子有點冷。這不是模擬或者演習,他正在現實中行走,而現在正是該繼續的時候。
組成主腦本體的立方盒持續轉動,一只血淋淋的手猛地抓住其中一個黑立方。那只手仍然在燃燒,破損的皮膚露出暗紅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阮閑艱難地咳嗽兩聲,忍住肺部灼傷的疼痛,艱難地擠進不斷變換形態的立方體方陣。
藍色的光弧仍然牢牢連接著這些不大的立方體,帶著人體難以耐受的高溫。阮閑忍耐住滾熱的空氣,慢慢朝主腦中心挪動。他的血沾染上附近的立方體,在高溫下發出滋滋的聲音。
阮閑沒有費心破壞主腦的本體,甚至沒有拔出血槍。別說他一個S型,就算唐亦步能強行忍住高溫,也很難從物理層面毀壞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這些黑色的金屬立方沒準是這世上最堅硬的東西。
他撥開面前滾燙的金屬立方,在血肉的焦糊味中,朝目的地耐心前進。主腦的清理機械正在聚集,它們掃過阮閑的肢體,削下一塊塊皮肉,而阮閑沒去管它們——他只需保證一件事情,只要背上綁著的機械箱不掉,計劃就不會受影響。
機械箱又大又沉,可他沒時間休息。疼痛快把他吞噬了,但凡松了這口氣,阮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耐力再繼續。
再堅持一會兒,一小會兒。他不能浪費時間,自己在這里堅持的每分每秒,都是唐亦步在外爭取而來的。
駐軍顯然發現了這個無法被清理的異常,然而主腦本體太過結實,金屬立方又密集。之前沒出現過這種情況,眾人一時束手無策——結實的黑立方反而成了最好的屏障,連最小的導.彈都沒法深入。
但一個血肉之軀的人,外加一個只有一立方米大小的機械箱,想必掀不起什麼風浪——哪怕那人背著的是個核.彈,主腦只需要暫時調整形態,建立封閉網,就能把危害控制到最小。如果那是某種秘密武器,就那個大小看來,它的結構也復雜不到哪里去。
就算主腦會被摧毀,也必然不會被這麼一個小東西毀掉。
為首的駐軍思考了會兒:“接通卓司令,將這個事情報告上去,然后全力對付外面那個。”
“是。”
阮閑能隱隱聽到這些交談,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別的地方——
巨大方陣的核心,一個人頭大小的黑立方靜靜旋轉。成千上萬的黑立方不住旋轉,再加上連接它們的藍色光弧,被這些景象包圍,它一點都不顯眼。
可他還是找到了它。
阮閑的視野有點模糊,他開始從腦袋里扯出新鮮的回憶,好讓自己精神點。
就在不久前,也是自己和唐亦步兩個人。漫天的繁星下,他們用手勢和光屏興高采烈地比劃種種方案,就像這是某種有趣的游戲。
當時唐亦步還沒有這麼焦慮。
【在主腦那邊的時候,那個食物沙盤。】唐亦步調出一份錄像,【解釋一下吧,阮先生。】
【阮教授的備用機械,你把基本結構記下了。】阮閑比劃到,【這個新情報很重要。】
【講講看?】
【理論上來說,這是阮教授首選方案的簡化版。你看,就算森林培養皿的攻擊機械被我暴露,考慮到研究成本,他的作戰思路不至于改變太多——這個備用版更像是一個孤零零的核心,他得調用其他培養皿的硬件,才能達到和完整機械差不多的連接效果。】
【這的確是最合理的選擇。】唐亦步的眼睛在夜色中閃著光,【有什麼問題嗎?……啊。】
【是的。】見對方回過神來,阮閑笑了笑。【森林培養皿的攻擊機械被我暴露,主腦會第一時間尋找并研究它,并默認它不會被使用在戰爭里。】
【因為阮教授意識到暴露,肯定不會冒險前往森林培養皿。】唐亦步接了下去,【但它‘仍然能夠正常運作’。】
【是啊,借用一下也不錯。這麼大的工程,浪費掉太可惜了。】
【可我們仍然沒有外接資源……沒有外接資源,它只是個強力的信號發射器。有主腦看管,我們做不了太多事情。】
【前提是我們走正常連接方式——將它作為主要攻擊機械,尋找外接資源,增強信號,保證通訊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