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是他的,誰也奪不走。
這輩子,他要讓人清清醒醒的,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邊。
“賀沉,”一旁的季白不知道賀沉心中所想,猶豫了一下轉過頭去問他,“你為什麼打架啊。”
季白的聲音輕輕的,帶著干凈的少年感,聽起來很舒服,叫他名字的時候,最后一個音微微往下沉,憑空多了幾分讓賀沉喉嚨微動的旖旎,
賀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些心浮氣躁。
見賀沉半晌沒回話,季白抿了抿嘴唇,沒再繼續追問。
事實上,前世待在賀沉身邊的那十年,他知道了賀沉很多事,其中,自然包括這人有遺傳性狂躁抑郁癥這件事。
A城賀家,聲名赫赫。
大少爺有遺傳性精神病這件事,是最不能提起的禁忌。
前世很多人叫賀沉瘋子,是因為他殘暴、冷漠、陰鷙,做事手段狠辣,無所不用其極。
但從來沒人知道,賀沉真的是個瘋子。
他需要吃藥、需要看心理醫生,需要做心理疏導…可季白記得清楚楚楚,前世的賀沉,從來都是不接受心理醫生治療的,前世他曾經見過無數次賀沉將心理醫生拒之門外的情形。
這人說,他不需要治療。
他說,這世上能治他的人,現如今在病床上躺著。
于是,每一次賀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的時候,都會去到療養院,跟季白待在一起。
他說他是他的藥。
季白抿了抿嘴唇,忍不住望向身邊尚還有些青澀的側臉,對比腦海中前世的賀沉,現如今的他,情況似乎沒有前世那麼差…
今天打架,是因為控制不住情緒嗎?
“他被我打折了一條腿。”
賀沉的聲音在一旁沉沉響起,他嘴角微挑,漆黑的眸子帶著些許冷意和戾氣。
季白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賀沉是在說什麼。
“我打的他渾身是血,跪在地上跟我求饒。”
教室通往醫務室的路上種著郁郁蔥蔥的香樟,正值盛夏,太陽灼熱,季白轉過頭去望向賀沉,他咧著嘴巴像是在笑,可不知道怎麼,季白心中卻升起了難以言喻的涼意。
他長了張嘴,卻沒說什麼。
似乎是看到了他的表情跟動作,賀沉輕輕挑了眉。
他頓住腳步,低下頭,湊到距離季白不到兩厘米的位置停下,兩個人距離近到,他幾乎能夠看得清季白瞳孔里倒映出來的他的樣子。
季白一窒。
賀沉眼里帶著些許戾氣,漆黑的眸子里翻涌著化不開的情緒,他細細的端詳季白的臉,像是要將他深深刻在眼底一般用力。
“之前在教室里,他們說我是個瘋子。”
賀沉輕輕嗤笑一聲,然后望著季白,停頓了片刻之后,望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
“大家都怕我,你呢?”
從賀沉的角度看季白,少年身材清瘦,皮膚極白,頭發細軟,輪廓干凈。
哪怕是現在明顯被自己嚇到了,一雙眼睛也濕漉漉的,透著絲毫不設防的清澈無辜。
每一處細節,都像是長在了他的審美上。
透著一股,讓他控制不住,想要將人搶走,時時刻刻鎖在自己身邊的強烈誘惑。
眸子里驀地掠過星星點點的火光,賀沉喉嚨微微滾動,輕輕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季白終于回過神。
他揚起頭,對上賀沉的眼睛。
少年眼神澄澈,看不出絲毫閃躲,“我為什麼要怕你?”
賀沉這一整天自見到季白那一刻躁動不安的心,在這一瞬間,塵埃落定,他陰鷙而具有壓迫性的氣息瞬間收斂,像兇猛的巨獸收起來了傷人的利爪,連帶著嘴角都控制不住的揚起來,眉眼一瞬間變溫和。
強忍著自己想要伸手揉一揉季白頭發的沖動,他望著季白的眼睛,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注意到賀沉微微上揚的唇角和這人明顯愉悅了的情緒,季白心中一動,正準備說點兒什麼的時候,醫務室到了。
賀沉手上的傷看著嚇人,但其實并不嚴重,大部分的血都是別人的,醫務室的醫生是個長相看起來很溫和的女醫生,看著賀沉的手蹙了眉頭:“打架了嗎,開學第一天就打架可不好哦。”
“幸虧不是很嚴重,但肯定明天肯定會瘀血,先處理一下傷口,我給你上藥。”
說著醫生拿了藥過來,準備給賀沉處理傷口,季白余光掃到賀沉微微蹙起的眉頭,猶豫了半秒之后,搶先一步開口道:“我…我來吧。”
“我差不多也懂一點…”季白耳朵有些紅,又怕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被人看出來,“而且您都說了不是很嚴重,免得耽誤您時間——”
女醫生的目光在季白跟賀沉兩個人身上掃了掃,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溫和之中多了些許促狹的探究,忍不住笑了,點了點頭,把藥水遞給季白,“那行,你幫他弄吧,剛好我這兒還有點兒別的事兒。”
說話間,賀沉的目光也落在季白身上。
他看著少年接過藥走到自己面前坐下,好看的眉頭皺起來,拿著藥瓶,像是有些不忍的樣子。
“可能會有點疼…”被賀沉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季白默了默之后輕聲開口:“你忍一忍,上藥會好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