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葉娟并不是個暴脾氣,相反,她做人一直都溫柔又樸素。
可再怎麼好脾氣,都容忍不了面前的人這樣陰不陰陽不陽的冷嘲熱諷。
她猛地站起身來,攥緊了拳頭,忍無可忍道:“姓陳的,你以為我們不知道是你動的手?我告訴你,我們已經報警了,你就等著警察過來找你吧!”
姓陳的快餐店老板聽到這話也沒害怕,反而笑了:“老板娘,你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啊,我今天可是一下午都在店里忙活…”
“倒是你們家老季,”陳老板嘖嘖一聲,“傷得很重?被打成什麼樣子了?老板娘你可要小心啊,別不是他在外面惹了什麼風流債,別人老公找上門了吧?”
季白深吸一口氣,捏著掃帚的手緊了緊。
看了被氣得渾身發抖的陳葉娟一眼,上前一步,徑直走到還在說個不停的陳老板面前,用掃帚的柄對著他狠狠地打了下去,在陳老板一個踉蹌的時候,又緊跟著一腳踹上去。
季白嘴唇輕動,在心里罵:讓你敢叫人打我爸。
季白突然動手,是陳老板完全沒想到的。
準確來說,他老早就看到了季白,但卻沒有怎麼在意,畢竟,一個穿著校服的半大小子能做什麼?
被季白這一腳踹的猝不及防,陳老板往后退了一步,腰撞在桌子上,他倒吸了一口氣,半晌才回過神來。
可能夠想出找人到季永宏和陳葉娟開的快餐店來鬧事的人,自然不是普通的老實生意人。
被一個十幾歲的學生踹了一跤,陳老板氣急敗壞,怒火中燒,沖上去就要還手。
季白原本在醫院里看到季永宏傷成那樣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時此刻顧不得其他的,咬了牙也沖上去。
兩個人扭打成一團。
季白畢竟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跟陳老板這樣四十多歲的成年男人比起來力氣上就吃了虧,被陳老師幾個重拳直接砸在臉上,季白的半邊側臉瞬間就出了血。
陳葉娟看著兒子吃虧,幾乎是紅了眼睛尖叫出聲,隨手抓了桌上放著的酒瓶就要上去幫忙。
可她還沒來得及動作。
下一秒,一道暴戾含怒,像夾雜了凌厲刀鋒的身影從外面進來,一把將季白拉回到陳葉娟身邊,目光只掃了季白一眼。
只一眼,當看到他臉上的傷痕之后,那雙漆黑的眼睛更像是瞬間翻涌出駭人的戾意。
賀沉。
季白渾身一顫,望著面前的人,目光再也移不開了。
賀沉卻沒再看他。
垂眸,目光落在方才跟季白動手的陳老板身上。
陳老板也順著視線望過來,雙目對視,當他看到賀沉那雙漆黑濃沉,看不出絲毫情緒的眼睛里,不由得心里一突。
但注意到賀沉身上穿著跟季白一摸一樣的校服之后,他心神稍定,甚至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兩個乳臭未干的孩子,還想對他做什麼?
于是上前一步,微微仰頭,態度不可一世:“怎麼,你也想跟我動手嗎?”
聽見這話,賀沉甚至,還勾了勾唇,像是輕輕笑了笑。
可陳老板幾乎話音未落,下一秒,賀沉的拳頭,便狠狠地,朝著他的臉砸下來。
拳拳到肉。
陳老板甚至沒來得及還手。
快餐店里很安靜。
此時此刻,只聽得到賀沉的拳頭,落在快餐店老板身上的聲音。
沉悶、有力。
像砸在現場的每一個人的心上。
陳葉娟此時此刻終于回過神來,她手心里都出了汗,拉住季白的手急聲道:“這到底是誰啊,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會死人的!”
而賀沉卻像是瘋了,一腳將人踹倒在地,腳踩在這人的頭上。
余光掃到桌上放著的啤酒瓶子,沒有一絲遲疑地拿起來。
直接將啤酒瓶子砸在了陳老板的頭上,瞬間就出了血。
“賀沉!”
季白手心發麻,喉嚨也干澀的不像話,他心臟幾乎停跳。
“別打了,賀沉,別打了!”
賀沉仍然像恍若未聞一般。
一只腳踹在趙老板的頭上,瞇了眼睛,用碎了一半的啤酒瓶子最尖銳的那部分,抵在趙老板的面前,在距離他的眼睛還有一厘米的時候停下。
“你敢打他?”
“你居然敢打他。”
賀沉眼神冰冷偏執陰鷙,讓人不寒而栗。
陳老板望著眼前的碎酒瓶,半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牙齒微微發顫,渾身冷汗,動也不敢動。
他年輕的時候是出來混過的。
可也從來沒見過誰,能有這樣的眼神。
賀沉一雙眼赤紅,腦海中浮現出前世季白車禍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而他卻無能無力的樣子。
胸中瘋狂叫囂著的戾意在這一刻到達巔峰。
他抬起手,幾乎漠然地就要把啤酒瓶子朝著陳老板身上捅下去。
“哥——”
季白猛地上前一步,拉住賀沉的手。
他緊緊地抓住賀沉的手,一雙眼睛通紅,呼吸發顫:“哥,別打了…別打了,你看著我。
”
賀沉的動作一滯。
他回過頭來看季白。
少年此時此刻聲音里都是哭腔,望著他的眼睛里驟然積蓄起淚水,一滴滴淚珠滾滾而落。
賀沉動作微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