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輕輕嗯了一聲,沒說話。
攏了攏頭發,陳葉娟嘆了口氣,輕聲說:“但是今天他讓媽覺得挺吃驚的。”
“真的挺吃驚的。”
季白下意識想問賀沉究竟做了什麼,可話到嘴邊,陳葉娟擺了擺手, 有些疲憊:“你也別問我賀沉做了什麼,媽現在沒心情跟你聊這些。”
陳葉娟望著季白的眼中有疲憊,也有疑惑,她忍不住問季白:“媽今天也找人了解過了,但還是不明白。”
“你們都是好孩子,為什麼非要走到這條道上來呢?”
為什麼會走到這條路上來?
季白的喉結滾了滾,低著頭沒說話。
所幸,陳葉娟也沒有真的想追問出一個結果來,輕輕嘆了口氣之后站起身來拍了拍季白的肩膀,“媽去給你下碗面。”
快走到廚房的時候,陳葉娟頓住腳步,轉過頭來望向季白:“今天賀沉給媽媽了一個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然后媽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季白抬起頭來,“是齊伽南嗎?”
“你也認識?”陳葉娟嗯了一聲,“聽聲音挺年輕的,但是說話挺專業,也挺有耐心。”
季白點了點頭,小聲說:“認識的,他是賀沉的朋友,我之前也見過。”
賀沉去找了陳葉娟,還給了他齊伽南的電話。
而陳葉娟的情緒從昨天近乎于崩潰,到現在能夠心平氣和的跟他談起賀沉。
季白心里酸酸漲漲的,賀沉究竟為了他們能好好在一起,背后做了多少事?
看到了季白提到賀沉那一瞬間的情緒變化,陳葉娟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望著季白開口道:“今天齊醫生跟我說,這個社會上有很多人都喜歡同性。
”
“季白,爸媽都是普通人,你突然要我們接受一件社會都還沒接受的事情,挺難的。”
陳葉娟頓了頓,輕聲問道:“爸媽這兩天把你鎖在家里,你不生氣吧?”
季白抿了抿嘴唇,搖頭。
“之前媽一直在想,以后你上大學了,參加工作了,會找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帶回來給我們看。”陳葉娟笑了笑,“媽有時候跟你爸聊天的時候還在說,一定要找個溫柔乖巧的姑娘,最好也是A城的,離家近,我們也能幫你照顧孩子。”
“可沒想到…”陳葉娟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今天齊醫生跟媽媽說了很多,我也都聽進去了。
“但是季白,”陳葉娟望著季白的臉,努力用商量的語氣輕聲道:“你也要給爸媽時間想清楚,給爸媽時間去接受這件事。”
“你今年才十七歲,什麼事情還說不定,咱們不要那麼快談一輩子,不要那麼堅定說一定就是他了,好不好?”
“你給爸媽一點時間,爸媽也給你一點時間。”陳葉娟輕輕拍了拍季白的肩膀,沉默了一會兒道:“咱們再好好想一想,都好好想想,行嗎?”
——————
賀沉從客廳起身去廚房拿了瓶水。
打開冰箱門的時候,看著里面放的滿滿當當五顏六色的飲料,賀沉動作頓了一下,忽然輕輕笑了笑。
季白喜歡一切甜的東西。
蛋糕,甜品,還有飲料。
雖然賀沉從來都不碰這些,卻還是由著他用五顏六色的飲料把冰箱給裝滿了。
按照季白的話說,“這樣一打開,才有家的感覺。”
嗯,煙火氣。
平時家里很熱鬧,兩個人下了晚自習回來,季白會先在廚房里忙活一圈,煮碗面,蒸個蛋,或者熱兩杯牛奶。
吃點東西之后,又會催著他洗澡。
一般這種時候,賀沉都不會放過逗季白的好機會,那個透明的浴室門…
有好幾次季白要進去洗澡,賀沉故意待在臥室里動都不動,季白又急又臊,臉都紅了推他出去。
他越是著急,賀沉便越是想逗他。
有一次季白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也不管賀沉,紅著臉進了浴室,一直放著水,等到霧氣將整個浴室的門都籠罩的完全看不清楚了,才猶猶豫豫慢吞吞的開始洗澡。
賀沉搖了搖頭,忍不住笑。
傻東西。
不知道半遮半露的,更容易惹出事情嗎?
不過是短短半年時間。
習慣了每天跟季白一起回家,習慣了在家里逗一逗他,看他面紅耳赤卻乖順至極任由自己「欺負」的樣子,乍一安靜下來,賀沉輕輕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玻璃杯,忍不住有些出神。
前世季白昏迷不醒的那十年。
他也不知道家里的那只貓就是季白的靈魂變的。
那十年,他是怎麼過的呢?
分明重生不過就是這不到一年的時間,怎麼好像真的像隔了漫長時光一樣,遙遠的幾乎回憶不起來了呢?
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賀沉把玻璃杯放在茶幾上準備去洗澡,剛剛站起身來,放在一旁的手機嗡嗡嗡震動起來。
賀東昱打來的電話。
“知道你今天不會回來吃飯,所以晚上就沒叫你。”賀東昱在電話沉聲道:“這麼些年也習慣了。”
賀沉表情未變,修長的手指拿著手機,甚至沒有開口說話。
賀東昱:“但畢竟今天跟往年不一樣。”
賀東昱:“雖然你一直都跟我不親近,但你姓賀,你是我賀東昱的孫子這件事,永遠都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