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將手機解鎖,一邊有些緊張又雀躍地在心里琢磨,溫承書深更半夜地怎麼會發圖片給他,該不會是——
鳥照……
吧……
靠!
邢野皺著眉頭點開這張圖,兩根指頭扒拉著放大縮小來回看了半天,認命地確定了,這他媽還真的是一張鳥照——小混蛋正蜷在鳥窩里酣睡,尖尖的鳥喙藏在柔軟潔白的羽毛下,只露出一顆湯圓般的小腦袋。
[野生的小野]:……
對面停了一會兒,回復過來。
[Wen]:不看鳥了?
邢野憤憤地在手機上敲字:誰要看這個鳥了!我想看的是你d……
一句話還沒打完,邢野的理智逐漸回了籠,他沉沉地吁出一口氣,把框里的話刪除,面無表情地回復道:不,是鳥太可愛了,可愛到我不知如何用言語表述,只能以……來概括。
點完發送,邢野立馬一把丟下手機,鉆回被窩里,闔眼蹙眉。
更冷了,媽的。
一周的時間過得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中秋前一天晚上,邢野在宿舍跟他爸打電話。
“哎,二餅,我碰了!”邢立國斜眼看著面前的牌,嘴里叼著煙含糊不清地說,“兒子,你明天回家不?”
邢野屈起一條腿踩在椅子上,偏著頭,挑起麻辣燙里的寬粉送進嘴里,鼻尖冒出一層細密的薄汗:“回啊,大中秋的留你孤家寡人地賞月啊。”
“你要有事兒不回也行,那麼大老遠,麻煩。”
“多遠啊?我坐個公交算上等車時間都超不過四十分鐘的,不知道得以為我回家一趟得橫跨大西洋了呢。”邢野辣得直吸氣兒,拿起旁邊的冰鎮可樂灌了兩口,這才啞著嗓子接著說,“聽您這意思,明兒有安排?”
邢立國那邊兒呵呵笑了兩聲:“不愧是我兒子,我明兒約了老陳頭晚上去城南垂釣場夜釣。
”
“……有了陳頭忘了兒。”邢野抽了張紙擦了擦嘴,“那我也得回。變天兒了,你兒子還蓋著夏涼被呢,這一個禮拜沒被凍死真算我命硬了。我得回去拿條被子,還有衣服什麼的。”
邢立國那邊打著牌,隨口應和:“行,那你愛回回吧。”
“——糊了!”
電話開的是免提,對面突然一嗓子嚎得后面吃飯的郝飛一激靈,郝飛抬起手豎了個大拇指,吃著東西口齒含糊地夸贊道:“叔叔中氣真足!”
“嘖。”邢野不滿地咂舌,“什麼叫我愛回回吧,老邢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啊。”
“拿錢拿錢,不帶賒賬的啊,老劉你上次賒我的五塊還沒給呢……”邢立國把錢壓在桌角的茶缸下頭,拿起手機說,“你那嗓子又疼了啊?聲兒聽著跟牙齒縫漏風一樣。明兒回來去上次那醫館再抓點中藥吧,前年是不是喝了倆禮拜頂了大半年沒犯毛病?”
“我不去,”邢野皺眉,“那味兒太惡心了,我一想起來就想吐。”
“良藥苦口嘛。”
對面‘嘩啦啦’的洗牌聲響起,不知道誰說了句什麼,邢立國的聲兒聽著挺樂:“那是,文陽美術學院你們知道不,就那誰,反正好幾個特有名那個畫家就是文美出來的,我兒子以后也是要當藝術家的。”
邢野聽著電話那頭邢立國日常牌桌尬吹,有點無奈,又覺得好笑。
自打小時候母親病逝,一直是由父親一人單獨將他撫養大,雖說邢立國確確實實不能算得上一個完美的父親,但他身上收獲的愛絕對不比任何孩子少。不論是他小時候任性要求留長發,還是長大后毅然決然地選擇考藝術院校,邢立國始終無條件地支持他作出的一切決定,并引以為傲。
他挺慶幸有這麼一個爹的。
“你繼續打吧,我掛了啊老邢。”
“哎,多喝點水,明天回來了給我打電話,我上車站接你去。”
“……公交站牌離咱家總共不到一百米。你早點回家,別在牌室通宵啊。”
“哎哎,好嘞。”
溫承書披著浴袍從浴室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習慣性拿起手機,查看今天邢野發來的消息。
其實他一開始并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除了每天一張小鳥照片外不與邢野閑聊,他本以為冷了兩天邢野很快就會放棄,卻不料邢野竟仍雷打不動地每天向他問好,甚至比以前還多了分享日常這一項,也不管他回不回復,反正一個人自言自語地看上去也頗有興致,使得他一度有些懷疑小孩兒是不是把他的微信當樹洞了。
4:06pm
[野生的小野]:今天去階梯教室上課,隔壁桌的姑娘塞給我一塊兒月餅,嘖,竟然是五仁的。
[野生的小野]:看到青紅絲瞬間胃口全無orz
[野生的小野]:你喜歡吃什麼餡的月餅?我估計你沒什麼喜歡吃的。
[野生的小野]:我們學校這邊有一家鮮肉月餅,味道真的超絕!
6:27pm
[野生的小野]:[照片]
[野生的小野]:靠。本想拍個照饞你一下,結果這家竟然要排這麼長的隊!恭喜你看不到了,我溜了[抱拳.jpg]
[野生的小野]:下回人少了我再來
7:58pm
[野生的小野]:剛剛在宿舍樓下看到溫宜年跟一個妹子拉拉扯扯。
[野生的小野]:我這麼打小報告沒問題吧?噓,不要告訴他是我和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