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醫生還是提議——
越是在這種復明的關鍵期,他越不能急著去緊盯著事物不放,免得用眼過度反傷害了眼。
裴意不知道薄越明心中所想,只是聽話地接過了溫牛奶,假裝特別喜歡地喝了半杯。
薄越明聽見他的咕嚕嚕,唇側綻開一絲弧度,“剛剛是在洗澡?”
說著,他的視線無意識地往下一瞥,又瞬間不確定地凝住了視線。
裴意沒能注意到薄越明頃刻間的眼色變化,理直氣壯地應道,“嗯!”
“……”
薄越明又追問,“換回睡衣了?”
裴意望著自己啥都沒換的浴袍猶豫了兩秒。
很快地,那點心虛伴隨著‘薄越明還看不見’的事實徹底消散,將裝傻進行到底,“嗯!小、小熊!凱叔、給的。”
“嗯”
薄越明微不可聞地笑了一聲,壓制住心中的那點詫異,現在的他是還看得模糊不清楚,但不代表什麼都看不見——
至少,他能夠區分出是睡褲,還是在燈光下白得發亮的細長雙腿。
裴意自以為敷衍得當,默默將留了半杯牛奶不再喝,“二哥?”
薄越明聽懂他的潛臺詞,提出要求,“幫我上個藥,我肩膀還有后頸上還腫著。”
“……”
裴意愣了兩秒,提醒,“凱叔?”
這種事情,薄越明第一反應不都應該找凱叔幫忙嗎?他還記得自己上回突然闖進浴室、提出要幫忙上藥時,對方還不肯呢。
薄越明收著小袋子的指尖微緊,遞了過去,“凱叔今天累了,你來。”
對方的傷畢竟是保護自己才受的,裴意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他將消腫藥物拿到手的那一刻,忽地想起了什麼,頓時又不樂意地哼哼。
“我不會。”
“……”
薄越明卡殼,反應慢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裴意的意思,上回在薄老先生的生日宴上,黎于安的手指輕微受傷,他當著晏岑等人的面說了兩句——
“裴意這樣處理不好。”
“你不會,處理了也得換人包扎。”
沒想到小貓居然這麼記仇,就這麼兩句話還能拿到現在哼唧唧。
薄越明忍住那點無奈笑意,“你會,是我上次說錯話了。”
“嗯。”
這還差不多。
裴意一夸就順毛,牽住薄越明的手腕,“走。”
薄越明原本想要和裴意明說自己的視力可見程度,但感受到腕上細膩的接觸后,忽然間就不想明說了。
他裝成依舊視力受阻的模樣,慢悠悠地跟著裴意往小客廳的沙發上靠。
兩人坐在小沙發上。
裴意自顧自地打開藥袋,然后就聽見薄越明提醒,“凱叔說有個噴霧,是紅白色的,你幫我噴一下,然后再貼藥膏。”
說完,他就干脆而利落地解開了上身睡衣的扣子。
裴意自然明白上藥的步驟,正拿著噴霧暗戳戳地研究料量呢,結果一抬眼才發覺薄越明已經露出了他的后背。
上回在浴室太匆忙,站在門口的裴意又沒時間看得那麼細致。
如今近距離盯著看,他才發現,薄越明以往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線條遠比他想象中得還要優越流暢,但又不顯得夸張。
裴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內心卻在暗戳戳地發酸。
人比人,氣死人。
注視的目光太過直白而熱烈,仿佛能將后背燙出一道洞。
感知到這一切的薄越明莫名其妙地溢出些許緊張,嗓音隱約發緊,“裴意,噴霧,能找到嗎?”
裴意無意識地攢動了一下喉結,回過神。
袋子里總共也就三四樣消腫藥物,裴意晃了晃噴霧的鐵罐子,看見薄越明還在泛紅發腫的右肩和后頸,早已經壓下去的戾氣又翻涌起了余浪——
舒有成那個臭不要臉的東西!
早知道下午就應該把他的肋骨都踹斷!好讓他和陳玉音進醫院并排做病友!
想到這兒,裴意又記起今晚在餐桌上舒婉和裴愿對于眼下這套別墅的考慮。
說實話,不僅是母女兩人,就連裴意自個兒都沒意識到,那套別墅的所有人會是薄越明。
“二哥。”
裴意挑簡單的詞匯去表達,“謝謝,房子,我們不要。”
原本舒婉和裴愿想著“花錢租房”,只要她們的經濟允許承擔得起,而別墅房東也樂意以這個價格出租,那雙方彼此就能心安理得。
她們今天才知道,這套房子幕后主人還是薄越明。
對方之所以愿意“外租”那定是看在裴意的面子上,再加上兩人的“聯姻”關系,那這套房子就不能用簡單的“租賃關系”來定義了。
何況,舒婉和裴愿也算看明白了——住得太好,只會招來黃鼠狼的覬覦。
薄越明一愣,“為什麼?”
裴意搖了搖頭,只說,“媽媽說,不好。”
薄越明沉默了一會兒,算是透過裴意的只言片語明白了舒婉的想法。
早在凱叔幫著母女搬進那套別墅前,舒婉和裴愿就再三追問過“租金”價格是否屬實,甚至于連二樓的主臥、書房都未曾打開動用過,想來是不愿意貪便宜的人。
今晚接裴意回家時,凱叔也曾暗中告訴過他——母女已經將別墅收拾得煥然一新,是半點雜味都沒了。
薄越明對這事自有分寸,“那套別墅我一直閑置著,可以住人,我沒有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