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稷穿著臃腫,被巨大的力量沖擊地晃了晃身體,然后立刻收緊手臂,擁住了對方。
姍姍來遲的胡奕明看到程思稷臉上露出了一個自從來到奧地利之后,最如釋重負、最柔和的神情。
但下一刻,他看到程思稷整個人坍塌下去,一只膝蓋倏地跪倒在地。
江新停猝不及防,拼命讓他的胳膊攬在自己的脖頸上,撐著他重新站起來,但明顯腿部還是沒有辦法吃力。他用半邊身體擔住程思稷,聲線驚恐,抖得厲害:“程思稷,你受傷了?”
第33章 你沒有問
因為程思稷的抗拒,直到救援直升機趕來,江新停才確認他的問題出在小腿上,醫護人員執意要卷起他的褲腿查看情況,程思稷直起上半身抬手阻攔,用英語強勢地交涉。
江新停知道他的心思,無非是不想讓他知道他的傷情,他傾身直接用唇堵上了程思稷正在唇槍舌戰的薄冷嘴唇。
程思稷修長的眼睫顫了顫,烏深瞳仁盛下江新停漂亮的面孔,再盛氣凌人、人前風光,現下也都偃旗息鼓,整個人被壓住不動了。
醫務人員趁機提起他的褲腿,連帶著坐在一旁的胡奕明一并倒吸了一口涼氣。
右側小腿露出一處斑駁的陳年傷疤,雖然早已愈合,但明顯曾經是一個幾可入骨的傷口,并且很容易辨認出,那是一處槍傷。而此時這個傷疤處因為血液循環問題,周圍的皮膚泛著駭人的紫青色。
江新停順著大家的目光下移視線,他呼吸幾近停滯。
“這是什麼時候的傷?”
結婚三年,他熟悉程思稷的身體,顯然這次受傷發生在他不知情的時刻。
程思稷緘默不語,重重躺回座椅里,并且閉上眼,不打算再多做交代。
程思稷被就近送往醫院,好在凍傷還沒有嚴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江新停安頓好他之后,又去看了看對面病房的組員Mike,他也一并被送到這家醫院治療。
剛剛在雪崩的時候,Mike不小心摔倒,腿骨骨折,他們一行人不想分開,所以決定就近選擇安全屋等候救援,沒有繼續朝山下尋路,好在程思稷及時找到了他們,在未知的夜晚到來之前給搜救隊報了點位。
等江新停回到程思稷病房的時候,窗外淡黃色的月牙高懸,病床前端坐一個人影,江新停將門推得大開些,就著微薄的廊燈,看清是經胡奕明通知后趕來的付嶼,而程思稷合閉雙目,因為過度的疲累早已陷入深睡。
付嶼聽到動靜回過頭,見到江新停回來,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走出病房時低聲叮囑一句:“你多照顧他。”
江新停愣了愣,轉身追出去,趕在電梯前將他攔住。
“付嶼。”
付嶼與他相看兩厭,顯然沒有料到他會有和他對話的興趣,微微側過頭看向他。
“我想知道,他腿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付嶼臉上掛起嘲弄的笑意,欲言又止,最終由胸腔呼出一口沉悶的氣,選擇不與作答。此時電梯門打開,他作勢就要邁進去,卻又聽江新停很慘淡地笑了一下,略帶自嘲地說:“這幾年,或許你比我更了解他。”
付嶼登時停下腳步,他立了幾秒,隨后轉過身面向江新停,電梯門在他身后砰然關閉。
“嚴格說,他受傷發生在你們婚姻的存續期間,但是你不知道,你也沒問過。”目睹江新停眼眶睜大,他繼續說,“現在你說,我比你更了解他,我認為是一種推卸責任。”
付嶼總結道:“沒有人應該比你更了解他。”
“什麼叫發生在我們的婚姻存續期間?”江新停不可置信地反問,就算離婚前幾個月他狀態很不好,也不可能對發生這樣重大的事件毫無印象,“這不可能。”
“本來這件事,說與不說是程思稷的私事,我不應該多加置喙,更不該自作主張對你透露。”付嶼回答,“但我覺得你不知情,對程思稷來說,是一種不公平。”
“2015年,美國紐約聯合廣場發生的槍擊案,你知道嗎?”
15年的美國,對江新停來說,唯一的聯系就是程思稷出過一趟差,其余的信息隔山隔水,太過遙遠紛亂,他對國外的新聞并沒有過多關注。
“紐約聯合廣場,你給程思稷發消息提出離婚的時候,我們就在那里。”
原本他們并沒有公務相關的安排需要出現在這個地點,只是赴美之前,程思稷幾經輾轉,特意托人聯系了一位國際知名、非常權威的運動醫學專家,他的診所恰好在紐約聯合廣場。
那天下細小的雪,程思稷帶著江新停的CT片子和相關的診療結果,去拜訪這位Dr.Yang。結論比預想得要好,楊醫生留下了片子,說診療方案還有優化的空間,不過需要進一步研究,并且提議江新停最好親自來一趟,他才能更好地確認病情。
程思稷此行沒有跟江新停透露,他怕連國際上數一數二的專家也給予否定的答復,對江新停來說是一種二次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