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舟掩蓋住內心的狐疑,接過了注射器,仔細查看注射器瓶身,并沒有貼著的標簽,需要拿去檢測才知道里面裝著什麼氣體。
“彼得協助員,誰叫你來的?”裴昭舟目光冷然,仿佛能看穿人心。
裴昭舟還記得剛接任指揮官時,上面調了不同部隊的人參與這次救援行動,而彼得則是來自軍部后勤的協助員,剛見面就熱情諂媚地跟前跟后斟茶倒水,后來還是被嫌他礙事的司淮西冷眼趕走了。
彼得還沒搞清楚他剛才為什麼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看到來者后顧不上那麼多了,瞬間慘白著臉,忍著撕裂疼痛的喉嚨,試圖狡辯道:“回裴指揮官,我就是剛好半夜感到信息素躁動,去倉庫領了瓶抑制劑而已,能把這個還給我嗎?”
裴昭舟冷笑:“里面裝著的是抑制劑嗎?那打給我看。”
彼得瞳孔顫縮,發黃的臉白了又白。
裴昭舟伸出手,掂量了下注射器,眼眸微冷笑著說:“要不我幫你打?”
寒芒刺骨的針頭沖著彼得身上打去。
心虛畏懼的彼得一時間不敢躲,可瞧著真的要打進去了,針頭瞬間刺到他皮膚冒血珠,想到里面裝著的東西,心里咯噔猛跳本能地甩手想要逃走。
卻被一旁的司淮西逮著正著,猛地一腳踹趴在地上。
司淮西眼眸透著冰冷的怒意,回頭看向裴昭舟說道:“我將他帶去審訊室,替你查出這幕后的人”
裴昭舟沉重的臉色稍微回暖,點頭應道:“嗯,我也和你一起去。”
審訊室里。
彼得在三倍痛覺的藥劑下,幾乎沒超過半小時,就將全盤事件全都說出來。
“我錯了,啊啊——好痛,裴指揮官,求你放過我吧,我只是個小人物,被人用錢收買的,我根本沒看清那人的樣子……”
“里面、里面裝的是使Alpha躁動的信息素提敏劑,只會讓Alpha躁動提前進入易感期,我根本不敢放毒藥呀……我只是貪錢,我不敢害人的呀!”
司淮西記憶里都是Beta的信息,對于Alpha用的藥劑他并不懂,于是問裴昭舟。
“裴哥,里面的藥劑真的是他所說的提敏劑?”
“嗯,他說的確實沒錯。”
裴昭舟已經拿到檢測報告了,確實是提敏劑。
提敏劑通常用于治療信息素代謝低的Alpha,能讓他們進入易感期,相當于某種亢奮藥,一般對普通Alpha并沒有危害,只是會突然情緒浮躁波動,更嚴重的就提前進入易感期。
但這是對普通人。
裴昭舟眼光一冷,如果這種藥劑用在信息素紊亂的Alpha身上,會加重病情,使得精神暴躁瘋狂,失去理智。
究竟是誰對他的病研究得那麼透徹,裴昭舟該慶幸他的病緩解得差不多了,而這次的幕后黑手沒有得逞,不然……
那些精神崩潰的Alpha,最后的宿命不是被當成瘋子永遠關在醫院,就是在親友的簽名許可下送去安樂死。
裴昭舟感覺背脊有些發冷,背后像有無數惡意的眼睛窺視著他,而他只能孤身之人面對著一切,滲入骨髓的疲憊乏力,像是緩緩抽干了他的斗志精力。
司淮西察覺到向來冷毅的裴哥此時的表情……竟有些脆弱和孤獨無助,黯淡的眼眸像抽掉光芒的星星,疲憊落寞得將要墜下。
心臟抽著發疼,茫然間有些慌亂焦急。
司淮西都沒發覺此時他的聲音多麼的溫柔,讓裴昭舟半靠在他胸膛上,眼眸清亮真摯透著暖意,輕聲許諾道:“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裴昭舟不安地顫著眼眸,抿唇暗笑自己的軟弱,何時起自己會恐懼起自己獨自面對這一切……
在幾年前機甲調節器意外失控爆 炸之后,還是被病痛折磨得他意志消沉,還是懷上孩子后,內心反而更加怯懦了……
裴昭舟眼底波瀾泛起,瞬間恢復冷峻堅定的眼神,仿佛剛才一閃而過的脆弱是錯覺。
裴昭舟薄唇緊抿,眼神成熟淡然得有些冷漠:“你不用哄我了,連你自己的身份都存在疑慮……不管怎麼樣這段時間我都不會離開你的,所以趁著我這段時間的大方,任由索取吧。”
他早已習慣獨自背負著這一切,離開誰都不會讓他失去依靠,那他也無礙去信任誰,不信任誰。
同樣孤傲地不依靠任何人獨立長大,司淮西看得出裴昭舟眼底的不信任,而他作為末世出身的人,欣賞認可這種孤傲自強的生存態度,更能深刻體會這種孤寂到死去都不會輕信任何一個人的心態。
裴昭舟不信任他,正如同他。
可那又如何?
這不妨礙他的承諾,也不會讓裴昭舟抗拒他的接近,深深地烙下他的痕跡。
他們相處的這段時間,看似浮于表面甜蜜、脆弱的信任,他也是付出真意,而他也不信裴昭舟僅是為了利用他的精神力治療。
如果是互相利用,就不必互相親吻,琥鉑金色的眼眸印在他眼底時,細碎的眸光中閃爍著羞澀和愉悅,就不會甜得像裹上蜜漿的星芒。
……只是他們都不能徹底信任對方,托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