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走,順著門滑下去,坐在地上,雙手抱膝。
我聽見他的嗚咽聲,然后站在他旁邊,仰著頭,可是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第4章 李江洛 0.2
柏林的哥哥來了。
我看著他,心里更難受了。
他們兄弟倆長得太像,不過我知道,相像的只是那副皮囊,從他哥哥跟我說的第一句話開始我就清楚地知道他們完全不同。
我們沒有多聊,也沒有什麼可聊的,我甚至害怕他問我什麼問題,因為我可能根本無法回答。
直到現在,法醫已經在進行尸檢,可我還是不能接受柏林就這麼不在了。
活生生的人,早上出門前還說晚上想吃火鍋,我下班后買了食材,還買了他愛吃的水果,然而人卻不在了。
這要我如何能夠接受。
我們朝夕相處了五年,五年里從來沒有吵過架,我跟他都是很理智的人,遇到任何事情都會坐下來一一陳述自己的觀點然后做出決定。
我覺得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我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就是跟柏林在一起。
因為戀愛,原本就是我計劃以外的事。
我是準備好了一直跟他在一起的,直到他不愿意為止。
我們過得很好,那種被愛著的感覺是無法用語言去描述的。
他已經成為了我的空氣,失去他我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但必須要承認,五年里我們也不是一點問題沒有出現過,我的病足以搞得我們身心俱疲。
雖然他說沒關系,說我們可以精神戀愛,但生活在一起,哪怕我再不關心,但男人的欲望也是藏不住的。
我們睡在一張床上,卻各自裹著一床被。
就像那首歌唱的,我們中間隔著一道銀河。
很多個夜晚我醒來,聽見的是他壓抑的喘息,他在做什麼我是知道的,但我沒辦法讓自己轉過去擁抱他。
我只能閉著眼,盡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因為一旦我想得太多就會覺得惡心,我不想讓他痛苦,也不能允許自己那樣做。
那些個晚上,我被愧疚感籠罩著,每次發生這種事我都覺得我欠柏林的大概幾輩子都還不完。
在常人的戀愛觀里,性是愛的催化劑,它不是必須的,但沒了它絕對會影響愛人的生活。
柏林知道我的問題,從來都沒有要求過我什麼,甚至,他只吻我的手,手心、手背,被他吻過的地方在如今格外炙熱。
他喜歡擁抱我,用擁抱代替接吻和做愛。
我也喜歡被他擁抱的感覺,難得的,很踏實。
可是以后都不會再有了,那樣的擁抱永遠地離開了我。
徐釗跟柏林的哥哥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
我已經什麼都不想聽了,只想安安靜靜地懷念我的愛人。
但我還是要知道結果的,到底是他殺還是自殺。
我不相信柏林會自殺,沒道理的,他舍不得我。
從警局出來,我帶柏林的哥哥去酒店。
我客氣地叫他“邢先生”,其實心臟已經疼得揪到了一起,我原以為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我應該笑著管他叫“哥”,就跟柏林一樣。
可是柏林不在了,他死了。
他死了,我身邊的一切好像也都隨著他一起死了。
我們養的植物可能很快就會枯萎,我們被貼了封條的家很快就會布滿灰塵,曾經被他捧在手心里呵護著的我很快就會倒下。
很快,但不是現在。
因為我還不知道真相,我希望能親自殺掉那個害死柏林的人,大家一起同歸于盡吧。
我留在了酒店,在柏林的哥哥憤怒地將我抵在門上又將我放開之后。
那一刻我們的情緒都徹底崩潰了,我知道,柏林是我們共同的家人,他的離開對我們造成的傷害是一樣的。
我的后背被撞得很疼,但我希望能更疼一些。
哭很丟人,但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當我抬頭的時候,面前那個跟柏林有著極其相似長相的男人正靠著墻無聲地流著眼淚。
我跟柏林認識十年,相戀五年,可他們卻是幾乎同時降臨于這世界上。
我看著他,明白了什麼叫切膚之痛。
我突然想跟他說對不起,可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沒辦法發出聲音。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天黑了,屋子的光線一點點暗下去。
他打開燈,進了衛生間。
我聽見水流的聲音,然后他叫我過去洗臉。
站起來的時候我有些頭暈,走到衛生間門口他正回頭看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產生了幻覺,以為站在那里的是柏林。
可惜了,他不是。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我們都平復了一下情緒,柏林的哥哥接了兩杯水放在桌子上。
我們坐在沙發上,一人在左一人在右。
“你知道他跟什麼人有過節嗎?”他的嗓子有些啞,眼睛通紅,說完這句話就盯著我看。
我搖了搖頭,柏林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跟人有過節。
“你知道嗎,”他拿起一次性的水杯,猶豫了一下又放下,“其實有一個人有最大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