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張相片還有沒有機會重見天日,或許搬了家,我不會再打開這個箱子了。
這里面全部都是關于柏林的回憶,我真的沒有勇氣去面對它。
一直到晚上,天黑了,我累得一點力氣都沒有。
其實幾乎沒做什麼事,可就是覺得累。
早早地沖了澡上床,臥室里的東西已經裝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家具和被褥。
我準備把這些家具全都賣掉,因為當初選它們進來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物是人非,我真的承受不了。
我跟柏林一直都是一人一床被,今天是第一次我躺在他的被子里。
很累,卻睡不著。
我看著天花板,想著那些我們睡在一起的夜晚,柏林有沒有失眠過,他失眠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我伸手,將掌心覆在自己的下體,那里從來都不會有什麼反應,這讓人難過。
我試探著輕輕摩挲,還沒做幾下就一陣作嘔。
我放棄了,咬住被子,攥緊了拳頭。
我真是個該死的人。
第9章 邢柏川 0.4
李江洛上樓的時候關掉了其他的燈,只留了一盞擺在墻邊的小夜燈。
這大概是他們的習慣,晚上睡覺有點光亮確實比一片漆黑好一些。
我沒有睡覺,坐在沙發上抽煙。
最近幾天煙癮特別大,李江洛也一樣,一支接一支地抽。
他點煙的手法極其生澀,大概從前幾乎不抽煙。
柏林家墻上的掛鐘只有在零點會響一次,這是李江洛告訴我的,說是怕我睡著了被嚇著。
我一個大男人哪能那麼輕易被嚇到,更何況我也根本睡不著。
樓上的小臥室還有點點亮光,不知道他睡了沒。
明天就要搬走了,這是李江洛跟柏林一起經營過的家,多少是會有些留戀的吧。
不過也不一定,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急切地想要離開,然后開始新的生活。
客廳的東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墻上還掛著一幅畫。
那幅畫是我弟高中時畫的,那會兒他特別迷戀油畫,學習很忙周末還是要擠出時間去畫畫。
我沒想到這幅畫會被他們掛在客廳里,畢竟,高中時的畫現在看起來還是略顯稚嫩的。
我掐滅了煙,走過去,盯著看了一會兒。
你們相信兄弟之間是有感應的嗎?我信。
從小到大只要我們兩個中的一人生病,另一個肯定也緊隨其后,每年春節我們家四口人都喜歡藏禮物,誰找到了哪份哪份就是自己的,每一次,自從這個游戲開始后的每一次,我和柏林找到的都是對方的禮物。
我看著眼前這幅畫,覺得有些奇怪。
樓上有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李江洛從臥室出來,看見我站在這里顯然愣了一下。
“哥,你還沒睡啊。”他從樓上下來,有些不好意思,“我去個廁所。”
我對他點點頭,隨口問道:“柏林很喜歡這幅畫?”
李江洛側過頭看了一眼,然后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地說:“這幅畫之前不掛在這里啊……”
他走過來,盯著看了看說:“這里掛的一直都是他本科畢業那年的那張獲獎作品,什麼時候換成這個的?”
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年我們剛上小學,第一次考試我因為答題答到一半就開始玩結果只得了四十幾分,卷子發下來之后我不敢給我媽看,于是我弟把我們倆的成績單疊好藏在了相框的夾層里。
我有預感,這幅畫一定不是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里的。
墻上的掛鐘在零點準時敲響,身邊的李江洛不解地看著我取下那副畫。
我將畫框翻過去,四角用來固定的鐵片被我扭開,取下后面的擋板,果然,在擋板和畫中間,夾著一個信封。
我的心跳特別快,因為這一定是我弟弟留給這世界的最后一些話。
信封上,漂亮地寫著“江洛親啟”,我看向李江洛,他站在那里眼睛通紅,過于用力的呼吸使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
我拿出信封,即使非常想知道我弟弟到底寫了些什麼,但還是遞給了李江洛。
他的手在抖,抬起到一半眼淚就嘩嘩地流了下來,就像一顆顆豆子,我仿佛能聽見它們落地的聲音。
這一刻我是相信李江洛愛過我弟弟的,不管我弟弟的死因如何,不管是否真的是他跟徐釗聯手害了我弟弟,至少在這一刻他的心還是想著柏林的。
眼淚是不會騙人的,眼神更是。
我放下畫框,一手握著他的手腕一手將信封塞到了他手里。
“他寫給你的。”我說完這句話就轉過去重新把畫框安好,然后盯著這幅畫,腦子里卻一直在想那信里寫的是什麼。
李江洛打開了信封,我聽到紙張翻折的聲音,在夜晚清晰得讓人無法忽視。
他應該在看了,有淚珠滴在紙上發出讓人頭疼的聲音,他眼淚太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流干。
我放下畫框,過去拿來紙巾遞給他,他看得認真,完全沒有理會我。
我更加急切了,想要知道我弟弟到底說了些什麼,有沒有透露出到底是誰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