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了皺眉,抽回腳。
“我自己穿。”我知道自己有些別扭,但我不能接受徐釗這樣的照顧,有些過分了。
從小我就知道,如果不準備跟一個人在一起,那麼從一開始就不要過分接受對方的好意,并且適時適當地跟對方說清。
徐釗抬頭看我,表情有些尷尬。
我搶過他手里的襪子,自己套上了。
果然,穿上襪子暖和多了。
“我們聊聊吧。”我說,“剛好柏林的哥哥不在。”
“好。”他坐到我身邊,跟我一起看著窗外。
小時候背古詩,“枯藤老樹昏鴉”,現在外面差不多就是這樣,冬天來了,一場大雪已經下過了,可是那雪卻怎麼也蓋不住柏林殷紅的血。
“柏林的案子,你還有什麼瞞著我的嗎?”我沒有看著徐釗,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很不喜歡跟他對視。
他沉默著,似乎是不打算多說。
“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只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我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柏林的那封信被我撕了,還差點吃進肚子里。
“他確實是自殺。”徐釗終于開了口,“自殺的原因很明顯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不過是否企圖騙保,這個不能下定論。他自殺的方式很特別,先用刀再上吊,這些你都清楚,我就不多說了,不過還有一點,我沒告訴你。”
我突然想起柏林在信里說讓我好好看看他的尸體,當時我進屋,直接嚇傻了,后來警方的現場照片我也根本不敢看。
“是什麼?”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他的心口用刀刻了你的名字。”徐釗看向我,眼神比海還要深。
刻了我的名字……
再一次窒息,我恨不得立刻回到幾天前的現場。
他在寫信的時候說想要找一把刀,在心口刻上我的名字。
我住嘴,身體里有什麼正在向外翻涌。
我又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并沒有淚,我真的流不出眼淚了。
“你當時說那天下午邢柏林給你打電話說家里有事讓你盡快回去,你請了假提前離開公司,原本應該五點之前就到家,結果因為臨時去了趟超市所以回來的晚了差不多一小時。”徐釗的聲音冷冰冰的,我聽到他繼續說,“之前沒有告訴你,是怕你難過,事實上,經過我們的分析,邢柏林很有可能是想拉著你一起死。”
我不敢相信地看向他,搖了搖頭:“不會的……”
但轉念一想,如果他當時真的拉著我一起死了也還好,至少現在我不用遭受這樣的煎熬。
一面是愧疚,一面是怨恨,在這兩種情緒中間,我真的快瘋了。
“江洛,你有沒有想過明明上吊就足以讓他達成自殺的目的,他為什麼還要用刀?”徐釗說,“我有一個猜想,你想聽聽嗎?”
我不停地搖頭,一點都不想聽他說什麼猜想。
我往床的里面躲,想要離他遠一點。
他看向我,不依不饒地說:“因為他有艾滋,如果剛好那時候你回家了,他的刀就起作用了。一種結果是,他直接殺了你,你們一起死,另一種結果是,他死了,但臨死前讓你染上了艾滋。江洛,這就是他的陰謀,他下了地獄也不想讓你好過!”
徐釗說到后來幾乎是喊出來的,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睛瞪著我,我越是往里面躲他就靠得越近,我伸手去推他,卻被他抱在了懷里。
我不喜歡這個懷抱,曾經只有一個人的擁抱讓我覺得踏實安穩,現在沒有了,以后也不會再有了。
徐釗緊緊地抱著我,他的側臉貼著我的耳朵,有些涼。
我掙扎了幾下,卻被他勒得更緊了,全身的骨頭都被擠在一起,好像要碎了。
“疼……”我的聲音大概很小,不然他為什麼沒有反應。
徐釗終于冷靜了些,語調恢復到了平時的樣子。
他說:“江洛,忘了他吧,他不值得你愛,跟我在一起,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們都想照顧我。
明明我也是個男人,我也有生存能力,我并不比他們差到哪里,當然,如果排除我那不可思議的病的話。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更不需要“一輩子”的承諾。
從前,我一想到性交就會覺得惡心,如今,我一聽到承諾就想吐。
我再也不會那麼蠢地去相信愛情和人心了,現實已經告訴我,沒有什麼能夠戰勝欲望。
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生活,從今往后,自生自滅,誰都不要再來打擾我。
我還是推開了徐釗,無力地搖頭。
他還在說,那雙有力的手掐著我的肩膀,他說:“江洛,這麼多年,你難道就不明白我的心嗎?我愛你,絕對不比邢柏林少,而且,我會絕對忠誠,我可以對著我的警徽發誓。”
我看向他,面前的人不知道為什麼,越看越陌生。
我問:“你圖什麼?我哪里值得你愛?”
他的眉頭皺著,盯著我,然后再一次攬我入懷。
這一回我沒有掙扎,雙手垂著,靠在他身上。
他的聲音很溫柔,我卻聽得無比煩躁。
“從小我就喜歡你,你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頭發絲對我來說都漂亮得恰到好處,江洛,我真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