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他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說:“是我吵醒了叔叔阿姨吧?”
“是啊。”他轉過來笑了,說我,“你這酒品,我以后是真不敢讓你喝酒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看著遠處的舞臺發呆。
那上面有個姑娘在跳舞,我看不清跳得如何,但臺下的氣氛非常火熱。
“冷不冷?”柏川哥突然問我。
“還好。”我說,“幸虧你帶了毛毯出來,不然走累了都不敢隨便坐下。”
他笑了笑,張開嘴用力地哈氣,然后說:“覺得自己一說話,吐出的都是冰碴兒。”
我被他逗笑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常常會讓人覺得哪是什麼努力創業的小老板,明明就是個愛開玩笑的大男孩。
不過他才不是大男孩,他都馬上三十了。
我看著遠方明明滅滅的星星,突然想到,柏林永遠停留在了二十九歲。
未到而立之年。
第22章 邢柏川 1.0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的時候,我們倆跟所有人一起走進了新年。
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疲憊和痛苦都留在了過去的一年里,當然也包括我的弟弟。
他年輕的生命就那樣定格了,被不斷前行的我們無情地丟在了身后。
人生的路上仿佛出現了一扇門,我們大步流星地跨了過去,而柏林還滿臉憂傷地留在里面。
我看著墨藍的天空中炸裂開的煙花,心里前所未有的空虛。
我轉過頭去看江洛,他正看著天空發呆。
我們兩個人在這熱鬧的世界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我輕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看向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瞇起眼睛對我笑。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把心里的陰霾都揮散去呢?
這個答案我們誰都不知道。
跨年的慶祝儀式一直持續到后半夜三點多,我跟江洛一直坐著覺得冷,便站起來四處走。
轉來轉去,好不容易找到了爸媽。
他們也在隨便亂逛,倒是絲毫不怕跟我們分散的樣子。
“吃不吃?”我媽抱著個紙袋,開著口,遞了過來。
我看了一眼,滿滿一袋子的瓜子。
我有些無奈,抓了一把塞到了江洛的手里:“媽,你們逛了這麼久就買了一袋瓜子?”
“這可不是她買的。”我爸說,“我們倆的錢都在你那兒,這是人家可憐她給她的。”
他說完,我媽撒嬌似的用肩膀撞了撞他,笑著問我們:“冷不冷?要不要回去?”
我轉過去問江洛,他還是老樣子,根本不發表意見。
但看著他凍得通紅的鼻尖兒,我說:“回去吧,好好睡一覺,下午要返程的。”
我們四個一起往回走,我媽拉著江洛不知道在說什麼,我跟爸走在后面,他對我說:“你媽最近心情好了不少,這是把江洛當親兒子了。”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覺得當初讓江洛來跟我們一起住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
“那你呢?”我摟著我爸的肩膀,“你是不是覺得我媽對江洛太好了,你吃醋了?”
我把瞪了我一眼:“臭小子,說什麼呢!”
我們爺倆兒伴隨著煙火的聲音,暢快地大笑。
現在已經是新年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從今往后,我的家人們身體健康,心情愉悅。
下午返程,我們租的是一個商務車,從北極村直接開車去漠河的機場,前面是司機和那個話嘮的導游,中間一排是我跟江洛,爸媽在最后。
因為大家都很累,上了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淺眠,路面一顛簸就醒了。
扭頭一看,江洛靠著椅背,不停地點頭。
那模樣又可愛又可憐,我猶豫了一下,抬手輕輕地攬過他的頭,讓他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回頭看看后面的兩個人,他們倆也是一樣,我爸靠著椅背,好像也是剛醒,我媽被他摟在懷里睡得正香。
大家確實累了,之前回了房間之后我跟江洛因為誰睡床的問題又爭執了好一會兒,結果他睡了沙發,我睡了地板,那麼大的雙人床反倒是空下了。
由此可見,我們都是固執的人,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說實話,睡地板的滋味兒真不好受,尤其是在這麼一個冰天雪地的地方,這個酒莊是暖氣供暖,雖然房間溫度不錯,但后半夜地板還是很涼的。
今天醒了之后我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怕他們擔心,更怕江洛內疚,所以一直沒有吭聲。
我的體質還算不錯,極少生病,不過每次一病就要倒下好久,這會兒只能默默祈禱可以挺過去。
然而,我還是病倒了。
從北極村一回來我就發起了高燒。
原本之前一直擔心爸媽去那麼冷的地方會不適應,結果我卻成了家里唯一的病號。
元旦的假期只剩下一天,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明天上班,不管怎樣是要給員工們親自發紅包的。
可這會兒躺在被窩里,被江洛和我媽看著,量完體溫就吃藥,吃完藥就強迫我睡覺。
生病的人大概心里也是像他們說的那樣,特別脆弱,一想到自己有堆積如山的工作等著,如今卻必須躺在床上,心里煩躁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