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洛的手機突然響了,他連連道歉。
我以為又是易禮那只沒頭蒼蠅找他,結果竟然只是個事件提醒。
“我們約了星期六見面。”江洛說,“他要我去他的辦公室。”
“啊……”我抬頭看他,“星期六,就是明天啊,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江洛趕緊拒絕道,“他讓我一個人過去,說是你在的話,不太好。”
我有點不高興,估計表情也不太好,弄得江洛手足無措的。
“我會好好治療的,真的不用擔心。”
我估摸著江洛對易禮也沒報多大期望,畢竟那個人看起來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但據我對易禮的了解,如果他都束手無策,那基本上沒有更合適的醫生了。
當初之所以求助于易禮,完全是因為覺得他能對江洛的事感同身受,他們的童年都非常不愉快,我希望易禮如今的開朗能感染到江洛。
不過話說回來,感染歸感染,如果要帶江洛撒了歡的去瘋鬧,我一定會阻止的。
“從家里過去不太方便,到時候我送你吧,你跟他見面的時候我到周圍隨便逛逛,結束了再給我打電話。”
我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不知道江洛會不會反感我這麼做。
其實到了現在我也沒有完全摸透江洛的性格和心思,因為他總是在我以為他要笑起來的時候突然皺眉。
“好。”江洛又把文件往我面前推了推,“文件做好了,你先看一下吧。”
他轉身出去的時候手表突然掉在了地上,我抬頭看過去,皮質的表帶竟然斷開了。
我之前沒有注意過他的手表,現在這麼看來,一定是戴了很多年。
他跟我道了個歉,關上門走了。
江洛總是這樣,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要先跟別人道歉,可是,他并沒有做錯什麼。
我把實現收回來,重新定格在電腦屏幕上。
看著光潔的屏幕反射出的自己的臉,竟突然想起了剛知道柏林得了艾滋時江洛的模樣。
他當時不停地道歉,甚至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試圖跳樓。
現在再去回想當時,本以為天都塌了日子沒法再繼續了,可我們還是走到了今天,而且都好好地生活著。
我不知道是不是柏林的去世讓我變得總是心里不安,大半夜輾轉反側,還是起來跑去陽臺抽煙。
結果,江洛也在。
他裹著毛毯,縮在陽臺的沙發椅上,仰頭看著隔壁家的鳥籠,一邊抽煙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拉開拉門,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去按煙頭,但看到是我之后松了口氣,又把煙叼回了嘴里。
“不是說好要戒煙麼?”我關好門,也點了支煙,站在他旁邊。
他往沙發里面又縮了縮,問我:“要坐嗎?”
我走過去,在沙發邊上坐下。
“那鳥兒好看嗎?”我問。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說:“不好看。”
我跟著他笑,轉過來問他:“那你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兒它干嗎?培養感情啊?”
他可能不太習慣我開玩笑,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
“正好,我有話想跟你說。”我狠狠地吸了口煙,又吐出煙霧,“你跟易禮,適可而止。”
他沉默了一會兒,估計是想問為什麼。
“倒不是因為我們倆之前的事……”我解釋說,“他太愛玩了,我覺得跟你不太適合。”
“哥,你想哪兒去了?”他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你誤會了。
”
可能是我語言組織出了問題,現在顯然是江洛誤會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清楚我的意思,他就說:“易禮最近有新目標了,他說在這邊沒什麼可以聊天的朋友,但是又想找人傾訴,大概他是覺得我是個不錯的聽眾,所以才那麼喜歡跟我聯系。”
他的這個解釋,我很滿意。
我點了點頭,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抽了口煙。
“其實我能理解他。”江洛的語氣淡淡的,在這麼個深夜,透著涼意,“喜歡上一個人,那種心情總想跟人分享,就好像心里被塞得滿滿的,那種感情要是不說出來,心就會爆掉。”
我在反復想著他的這句話,隨后,他竟然笑了。
我回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會笑起來。
江洛大概是明白了我的心思,笑著說:“你想,心臟就像氣球一樣,不停地脹大,然后‘砰’地一聲炸掉,好暴力好血腥!”
我板著臉看他,覺得那畫面根本就不好笑。
我把煙叼在嘴里,抬起雙手用力地揉亂他的頭發。
然后捧住他的臉,含含糊糊地對他說:“別胡思亂想了,抽完這根煙回去睡覺,你腦袋里面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被鎖上了,鑰匙在我這兒,你別想再打開它。”
他的手扶著沙發邊緣,我們倆就這麼對視了一會兒,然后煙頭燙到了他的手指。
星期六,沒什麼事的時候我基本上絕對不會邁出家門一步,尤其是前一晚深夜還在陽臺跟人玩笑抽煙。
但這個星期六我還是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飯,等著江洛起床,吃完飯我們好出門。
我剛把煎蛋放在桌子上他就出來了,坐在椅子上發呆。
我媽抱著小狗過來,跟我說:“給崽崽找點兒吃的。